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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鳞(263)

“这一议,就是很多年。有人觉得上界乃是我界修行人最终飞升之地,上界有求,理应相助。”

“有人觉得,灵脉关乎一界根本,不能轻易与人,今日只是‘借’,可是开了这个口子,以后要怎么办?”

“想借的人就说,若是上界最终出事,飞升路断,人间的仙道也只会日益衰颓。”

“不想借的人又说,一界之劫乃是命数,岂是一两条灵脉可以挽回。再说一方仙界不知连通着多少人界,我等何必操此闲心。”

“这样僵持,又是过了一两百年。到三四百年的时候。决意不想借的那几脉,本来就在鬼界时伤了根本,再后来门人凋零,不知怎么,没声息咯。”

“不想借的人死了,想借的人还在,他们聚在一起,世上就有了上清山。先有主宗,后来各宗都有了。上清山道统正,门类全,自然而然,也就成了第一大派。”

“第一大派,飞升的人自然多一些。天底下的灵气淡了,灵脉少了,世道乱了,凡人苦了,他们依然能飞升。道宗的人飞升不是稀罕事,可是主宗的人少一个、少一个,不见有丧事,是不是也飞升了?”

“老道士有时候睡不着,想这一千年的事,想那夭折了的几脉道友,冤呐。”

叶灼:“你们呢?”

“我们?隐园一脉,师承一千四百年前的衡昭、衡明道长。衡昭道长是舍身就义的人,衡明道长是她亲师弟,却是个慎始慎终的人,他的徒弟也一样。那些人吵得最火热的时候,隐园重修门规,立了死律,只修天道,不问世事,自此遁世了。”

“到而今一脉单传,只有老道我苟活在世,连徒弟都跑了,可怜,真可怜。”

老道士提起伤心事,又是一番哀号,号完了,架上烤鸡也吃完了。对着一堆骨头,逍遥老道开始回忆这一只鸡他吃了多少,对面那姓叶的混小子又吃了多少。

——好像他老道在那里三推四让,对面也就用匕首勉勉强强削了一片薄薄的翅下肉,面无表情地吃了。

真挑啊。养得活?

逍遥让道:“界域的事,就如此了。”

“灵脉怎么送上仙界?”叶灼淡淡道,“灵气是不是也一样送上去?隔十年开天门送一次,还是有别的方法一直在送?”

逍遥老道被这样尖锐的问题吓得连连咳嗽,一口气没喘上来,急得脸红脖子粗:“你……你这……你这小子,非要咄咄逼人,拷问老道……”

桃花山的薄雪下了一场又一场。

愈发幽寂恐怖,也愈发沉静纯粹的气息环绕在叶灼身周。他境界未进,但他的剑和修为又有提高,界域道的视野更高、更宽广。他不学,但可以用来比照自己的道。心中火既然要烧,就让世间一切来做它的燃料。除此外,心中要无一物。

他什么都不应该去想。

老道士有本领,但讲起道来比念经更唠叨。

叶灼蹙眉,一只手握上另一只手的手腕。

他感受到一种陌生的温度。说不清是指腹觉得手腕的皮肤异常温暖,还是手腕的皮肤感受到指腹的温热,总之,他从前碰到自己时不会觉得这样。从前是凉的。

离渊说他的皮肤变热了,难道真的不是胡言乱语。

可他没有变过什么,也没吃错什么东西,功法也还是从前修过的功法。倒是本命剑前些天不知怎么发生了一些变化,鳞片光芒内蕴,看起来又悦目了几分。

看到他的神情,逍遥让也停下了滔滔不绝的讲道:“怎么了?”

叶灼:“我身上可有异常?”

逍遥让眯眼打量着叶灼整个人。

说实话,这混账后辈除了长得过于漂亮,身上的气机,他冥冥之中也一直觉得异常。

可是说不清。

掐指一算,也算不得。算出来也不像真的。

逍遥让掐指再算。

还没算出个头绪,就觉得一口血想吐出来。

叶灼:“不必算了。”

上次吟夜算离渊就受了重创,他身上应该也没什么,只是和龙待久了,若是把微生弦师父算死,不好交代。

逍遥让:“我徒弟和你相处久了,有些因果关联,让他来算,应当能看出一二端倪。”

叶灼:“。”

他和离渊打架,微生弦到底算出什么,整个苍山都传遍了,微生弦在仙道身价大跌。风姜还特意写信将这个笑话告知于他。

逍遥老道凝视着叶灼,深沉道:“但老夫觉得,你应该就此留在观中。保你周全,老道一时半会还是做得到的。”

叶灼:“北境有古仙秘境开启,我明日前去,不会再回。”

他的周全,也不需要别人保护。

逍遥让:“?”

逍遥让只觉得疲惫。现在的年轻人修仙,就这么分秒必争,要机缘不要性命吗?

“像这样有‘仙’字的秘境,可是极度危险,你……”

念经再度开始,那些话语从叶灼识海中流过,不能留下任何痕迹。

第152章

北境比叶灼上次来时更冷了一些。百年才开一次的古仙秘境也的确很危险。

秘境危险,人也危险,恰好,叶灼需要这样的危险。

所以上清山又少了两位人仙。

仙级秘境里,收获也会很多,但里面没有叶灼需要的,于是他只是破了该破的阵,杀了该杀的人,通过了该通过的考验,弄清秘境的构造,以及看了一遍秘境里的传承而已。

他来找突破人仙境的机缘,但机缘似乎不在此处。叶灼很少体会到这种感觉:境界只差一线,却不知那一线究竟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