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渊想了想。
“一年,怎样?”离渊看着他的眼睛。
一年,想来能从这人身上得到的修行感悟,也都拿到了。
“往后一年间,论剑也好斗法也好,不再强求胜负,你我各凭本事借助彼此修炼,一年后再见分晓。”
叶灼却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我想看你的剑。”他说。
离渊解剑递他。
叶灼手抚剑身。
这剑沉如玄水。
骨色皓白,冰冷温润。其间似有悲意。
与他的逆鳞剑,其实有诸多相似之处。
“你说过,这是先辈遗赠。想来你这位先辈,也是墨龙。”
“是。”离渊答。
隐渊墨龙血脉零落,只有一系,凡是墨龙皆为血亲。
叶灼闭目,体会此剑:“这是心前骨。”
“不错。”离渊说,“你怎么看出的?”
叶灼:“我手中有心口鳞,自然认得心前骨。”
“你……!”
却见叶灼淡淡睁眼。
剔透指尖触着的,正是“勿相思”三字剑名。
叶灼直视他:“既是先辈遗赠,这三字自然也是先辈告诫,你有无照做?”
“自然,”离渊道,“先辈告诫,不曾忘记。同样的话,在龙祖面前我亦说过。”
叶灼轻道:“好。”
“你何故忽然问此事?”离渊说,“一年之约如何?”
“你都这样说了,我自然答应。”叶灼说,“那若是到时候分了胜负却未分生死,又要如何?”
离渊抱臂:“按你们人间的规矩,你输了自然要任我处置。我若输了,你来说。”
叶灼认真想了想。
觉得龙离渊防人之心虽然有所增长,但似乎又没长进很多。
“倒也不难,”叶灼欣然道,“听闻你龙界珍宝之多,万界首屈一指。到时你列个册子,让我挑一两件即可。”
离渊:“……你这人还真是雁过拔毛,死性不改。”
“分明是你这龙要我自己来说。”
离渊看见这人眼中那点微微的笑,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对,但又觉得一切合乎规范,顺理成章。叶灼要的东西甚至出乎意料的简单,龙界珍宝,说穿了其实有一半都算他私产,这和什么都不要又有何区别。
“那就一言为定。”离渊道。
叶灼道:“好,一言为定。”
说着拔剑,目光炯炯看着离渊:“龙离渊,再来比过。”
——离渊自然乐意奉陪。
千里苍山再度雷惊电闪,地动山摇。
而日月依旧轮转不息,如同川流。
转眼间秋霜已谢,冰雪封山。
纷飞大雪中,苍山上下已是一片素白,唯有幽草崖上还有些许绿意。
两个小道童坐在崖边,感受着苍山地脉的微微震颤。
“二宫主和离渊哥这次又要打多久?这是第几架了?”
“……数不清了,反正就算这次打完,过十来天又要开始打了。”
“修仙真可怕啊……”
“说什么呢?”背后传来微生弦的带笑声音。
两个小道童乖巧道:“道长。”
微生弦走到他们中间,放眼看这漫天风雪中茫茫群山,闭眼感受了一下天地间的摇动。
“真是不管我等死活啊,真怕他们哪天杀掉个把人仙,烂摊子给我收拾。还好睡在地底下的那位只有阿姜才能摇醒,否则如此不年不节,若是把人打醒了,如何收场?”微生弦摇头。
忽然话锋一转,又问两个小道童:“教你们两个的望气术,练得怎么样了?”
“啊?……哦,这……那……”
微生弦给他们一人头上来了一下。
“就前面,”他指着群山之间风起云涌的中心,还有那风雪中难以辨清的二人身影,“就那里,给我看。”
两个小道童努力看了。
一个说:“红红黑黑的,看不清楚。”
另一个说:“看了觉得好害怕。”
“真是一个比一个不可教。”微生弦叹息。
“也罢,本道长今天心情好,给你们开次天眼,要你们长长见识。”
说罢伸手,在两个小道童眼上各抹一下。
“好了,看吧。”
小道童睁眼看前方,蓦然睁大了双眼:“哇……”
但见那群山风雪之间,一朵恍若接连天地的红莲如烈火般迤逦蔓延,张扬夺目,似乎连视野都能灼伤。
虽是如此浓烈之色,然而其中萧杀寒意,使人透骨生寒。
而那红莲周身,盘踞一条能吞吐日月般墨色真龙,威势可冲霄汉,似潜似跃,鳞爪俱张,龙首正对那红莲之心,像是围合绞杀,又像盘旋据守。
如此场景,让人见了陡然被震慑,一时失声。
终于小道童中的一个发出声来:“……那……那莲花是什么?”
“这还不明显?”微生弦没好气说,“你们最喜欢的叶二宫主气运化相呗。”
“那、那龙不会是……”
“哦,”微生弦说,“那不就是你们也最喜欢的离渊哥么。”
“可是离渊哥不是说他是寒潭里的蛟精么?”小道童眨着眼睛磕磕巴巴,“可是、可是这个怎么长着角哇……”
微生弦无言。
“他跟姓叶的学坏了。”最后,微生弦说。
“咦,旁边好像还有东西。”小道童指了指东方,那里隐隐绰绰还有个影子,可是淡极了,看不清楚。
“像个大鸟。”
“那是玄鸟。”微生弦说,“几丝人间王朝气运,和你们关系不大。”
“喔,”小道童说,“那那个小小的像蝎子的就是风四宫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