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第一人偶师(123)

“喂，喂。等等，你在做什么？”

已经摆烂的检票员，忽然间意识到什么，骤然爆发出穿透耳膜的尖叫。

人偶师语气轻慢：“我只是把这里重归原貌。”

机器播音员、餐厅服务生、检票员、安全检查员乃至成千上万的旅客，都不应该存在。

方羲把多余又恶心的肉瘤剔除。

全场嘈杂的人声瞬间消失。

巨大的星航场变得空空如也，只剩下呼啸流动的风声。

方羲弯腰，雕刻刀刺入检票员额头，又抬起，刀身沾满了粘稠的血液，姑且算作墨水。

异端之血顺着人偶师不停地勾画、描摹，飘荡在空中，混浊发黑的血色变得轻盈又美丽，响起奇异的哗啦啦水声，像是一片冲刷污垢的雨水。

这里没有智脑，没有崭新的设备。

没有显示航班信息的公共屏幕。

也没有灯塔和光明。

明亮的星航场，缓缓变暗、发旧、彻底沦为荒凉之地。

伪装成建筑的异端们，不甘心地扭动身体，变回原貌，张开翅膀和雪白的獠牙，成群向方羲扑来。

但方羲只是站在原地不动，没有召唤出任何一把武器。

因为这些只是最低级的、最容易被触怒的异端。

“攻击。”

秦淮月反应速度最快，在方羲吐出第一个音节的时候，身体便骤然窜出人群。

锋利的长枪横扫战场。

附魔子弹紧随其后，穿透蝙蝠和肥鼠的肉。体。

光剑轻轻一挥，十字刃顷刻斩杀上百只章鱼触手。

密匙玩家的战斗极其默契，子弹、刀剑光影层层交叠，迸裂出更大的轰击。

方羲顺便踩碎方才检票员滚落的头颅，它的身体已经畏惧得跪倒在地。

头颅轰然炸裂，但血液没有沾上长靴一丁点，反而敬畏般后退，静静地找了一个角落，静静地死亡，静静地怀缅口袋里今天那十根还没舍得吃的头发。

方羲重新转身，看见远处那座唯一没有被雕刻刀腐蚀的宇宙列车。

明明已经“超时”，却还停留在原地，像是在刻意等待着什么。

“十五分钟。”人偶师平静地丢下一句，“解决完之后立刻跟上来。”

四名造梦家迅速跟上方羲，留下猎人在第一层外壳的战场。

宋白玉隔着一段距离，与远处的秦淮月对视一眼，得到对方确认的眼神，便直接从军用设备取出一个手榴弹。

一个压缩了上千倍爆破力的附魔手榴弹。

“撤退！”宋白玉高声喊道。

猎人们从数之不尽的异端尖叫中，灵敏地捕捉到宋白玉的声音。

在迅速杀死面前最后一只异端之后，然后快步奔跑，跟上方羲的脚步。

在方羲以一种极其冷漠的语气，丢下一句时间限制、独自带着造梦家离开的时候，这些猎人心底下意识产生几分惊惧。

猎人最忌讳的事情便是在战场失去眼睛，坠入什么都没有黑暗，五感还能运作却没有丝毫作用。

但无色的丝线已经遍布整个星航场，不需要人偶师刻意指出具体的方向，猎人们也能窥见异端真实的、完完整整的身体。

视野变得极为清晰。

也不会存在丝毫精神上的污染。

猎人们很快意识到这一点，如同身处不可能存在的梦境。

他们居然在此刻，也拥有了窥视异端的“视野”。

血液澎湃般发热，心脏扑通跳动，连习惯了奔跑的双脚也变得更加有力。

明明这只是一层最低级不过的外壳，但这是他们第一次在完全不依靠灵感道具、替行者和傀儡师的情况下独自战斗。

哪怕只持续了短短几分钟。因为密匙猎人的念头不出意外地默契，用最粗暴的方法轰炸这个面积巨大的外壳。

一把附魔枪械直接被宋白玉丢在地面。

手法熟练地拉环，身体后撤。

秦淮月还站在战场最中央，她微微转头，却没有逃离，手下的长枪也没有因为即将到来的爆破而停止击杀。

她再次给出一个确定的眼神。

宋白玉开始挥臂，拥有流畅肌肉线条、数年来坚持锻炼的手臂，轻而易举地引弹投出。

一片爆破声轰然响起。

数之不尽的异端瞬间被炸裂成碎片，尸骨与残肢落入烧到天际的大火。

无色的丝线轻柔覆上大地，把最后一只最擅长隐藏的人型异端，从观察室强制拉出，直接抛到猎人的视野中央。

宋白玉重新捡起附魔枪械，火焰并没有攀上他的身体。因为这是一颗经过造梦家改造的特质手榴弹，仅仅针对于异端的道具，所造成的伤害不会投射到人类身上。

哪怕是烟雾也不会对他们的呼吸造成影响，手榴弹中压缩着一个微型造梦场。

但使用时间有限。

炽热的烈焰越发旺盛，团团黑烟冒出。

一个高壮的身影从火光中缓缓走出，手持着一炳长枪，上面还插着一个人头，一路滴着血。

“这是最后一个。”秦淮月长枪轻轻一甩，头颅滚入大火。

“我们可以走了。”

最后留在战场的秦淮月、宋白玉，甚至第一次听见异端死亡前不甘的咒骂、卑微的乞求，而不是刺痛大脑的尖叫。

大火彻底烧尽了第一层外壳。

※

F08197号宇宙环游列车，从外观上来看像是一条蛇，车头还嘶嘶作响，吐着信子。

方羲忍不住嗤笑一声，路过车头的时候，顺手雕刻刀轻轻一划。

红色信子瞬间被无形的力量划落。

这头蛇彻底傻眼了，茫然地转头，不高兴地瞪了一眼方羲。但它很快又长出新的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