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第一人偶师(129)

乘务员：“……”

它沉默地把自己前半面眼球调转方向，露出后半面的备用人类眼睛。

列车的十六座车厢，全被方羲带领的第一分队，全程无伤通行。

“您好，收藏家。”

“我听说过您的名字。”

乘务员身形挺拔，盗窃了一张最俊美的人皮，制服由最上等的动物皮革手工缝制，质感如绸缎般高雅丝滑，每一个细节都透露着刻入骨髓的傲慢。

佩戴着一只银色指环、指骨分明的右手，缓缓放在并不存在的心脏之处，弯腰致意。

它听见自己的血细胞在恐惧，概念意义上的心脏在跳动，本体疯狂嘶喊着要逃离出这副渺小的身躯。

但如果它能如其他同类所言——夺取她的灵魂。

那么这次九死一生的狩猎，想必能为它的履历刻下最浓重的一笔。为了感谢这只蚂蚁的贡献，它愿意为她特地打造一座最高最华丽的墓碑。

“我一定会将你的身体精心烹饪”

“每一个身体关节、每一片大脑皮层、每一条细小的血管”

【她】是一个非常危险的猎物，但乘务员认为，挑战一次高难度的狩猎未尝不可。

而它不一定会输。

乘务员朝人偶师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优雅微笑，嘴巴一张一合，宛如古老歌谣的话语落入紧绷的空气。

仿佛自带奇异的魔力一般，狭窄的列车空间，开始碎裂、变更。

“按理来说，您背后那六只蚂蚁，要交付出百分之十的灵魂，才有资格和我交流。”

“但看在您的份上，我允许他们共同参与这场对话。”

“您是想要换取些什么东西吗？当然可以。”

“但这座列车似乎过于简陋。”

乘务员打了个响指。

列车被撕下一层表皮，瞬间变成一个古典优雅的中世纪房间。

纯黑色的天花板，悬挂着暗黄色的金属星月。

壁炉下燃

烧着的并非一团火焰，而是数盏永不枯竭的蜡烛。

黑白棋盘的地板，覆盖着一图案复杂的暗红色地毯。

房间面积还算大，但没有更多的装饰物，甚至没有正常的桌椅。

“请坐。”

乘务员话音刚落，房间正中央，随之出现了一张深色腐旧的长桌，一共八个位置。

方羲瞥了一眼桌上浮现的文字。

【只价值一百个金币的长椅】

【这是乘务员在五十年前，特地伪装成人类，跑到阿拉斯代尔之城偷走的原色木头桌椅。】

【每有十个人类为了交换异端口中的信息，答应献祭出百分之一的灵魂之后——往往有五个人类承受不住抽取灵魂的痛苦，当场暴毙。四个人类坠入一场虚假的幻梦，没能如愿把消息带回游戏世界……而剩下一个品质最好的人类，可能是被乘务员煲成肉汤，与列车司机、两名播音员共同享用了吧。】

方羲大受震撼。

她还以为，这座空旷的房间，是异端为了营造神秘感，而特地取消了一切家具布置。

没想到【乘务员】居然是个穷鬼。

穷到只能去偷桌子。

方羲怜悯地想，连望向乘务员的眼神都带上几分怪异，遗憾地摇了摇头。

人类道德有待评估的乘务员：“？”

林镜子替方羲拉开中间的椅子。

方羲与乘务员坐下之后，六名玩家看见方羲微微颔首的示意，也才跟着坐在两边。

和拥有智慧的异端，用这种形式“战斗”，其实也说不上罕见。林镜子此前不是没有经历过，但她心底依然掠过一丝焦灼，习惯性扯了扯头顶的魔女帽。

异端学习人类的语言，就像是高维生物主动坠落成低维生物，恶作剧一般地用他们这一层级的交流工具，更好地玩弄蚂蚁而已。

部分造梦家，也拥有【言灵】的天赋。

但这种天赋甚至没有普通的增益类有用，因为这一类型的造梦家，一旦产生怀疑、恐惧，想象不出胜利的场景，言语也会随之失去力量。

而异端们不需要像人类思考这么多事情。

还有，停留在列车的其他队友怎么办？一定会有源源不断的异端上车，收藏家不在的话，异端们肯定会主动攻击吧。

林镜子面上不显丝毫情绪，但在就坐的短短十几秒之间，大脑闪过无数纷杂的念头。

“脏死了。”

“你作为邀请者，为什么连一杯茶也没有？”

“把桌子擦干净。还有，倒茶。”

人偶师冷淡地说——话语等同于命令。

乘务员刚刚坐下的身体，居然下意识站起来……它的眉眼不详地跳了跳。

什么情况？！乘务员震惊地想。

它习以为常的傲慢被方羲轻飘飘的一句话击碎。

但作为一只深谙能伸能屈之道的高危异端，乘务员耐心压下心中的怒意，优雅地鞠躬，轻声呢喃了几句什么。

桌子上深入骨髓的血污和肉沫，瞬间被清理一空，深棕色的桌椅重新变回原木色。

一个雕刻着蓝色条纹的茶壶、八个茶杯，凭空浮现，缓缓落在众人面前。

茶壶不情不愿地开始工作，逐一为他们倒茶，第一个自然是方羲。

完成这一切之间，乘务员身上莫名其妙的限制终于解除，它重新坐下，内心松了口气。

这个人类真挑剔……其他人类在它这，可不会有这么好的待遇。算了，别和她计较了。

乘务员自我欺骗地想。

“我想，我该正式自我介绍一下。”乘务员微笑道，“事实上，的确如你猜测的那样，我其实是一名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