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第一人偶师(175)

林镜子点点头，认真说：“我明白。”

唯一跟过来的大白鸦，从人类身上展翅离开，发出嘶哑难听的叫声，红色的眼珠子死死瞪着其中一个身形有些瘦弱的光明信徒。

它们依然在念诵着祈祷词，站在原地屹然不动，仿佛根本不在乎底下这几个进犯者。

修道院的大门缓缓开启，走出一名穿着纯白色法衣的修女，头顶垂落着十字架挂饰的头巾，双眼被黑色的针线缝闭，身体捆着束缚的腰封，神情却染着虔诚、痴迷，还有誓要杀死蚂蚁的、隐晦的恨意。

修女高举一盏盛放黑夜与黎明的煤油灯，声音冷冷落下：“你们居然选择跳出长路的审判，已经失去供奉女神的资格！”

闪烁在修道院四方的蓝天，骤然长出无数裂缝，碎片哗啦啦汇入奇异的煤油灯。

世界的时间被倒转为午夜，上百双红色的眼珠子疑惑地睁开，左看右看，终于发现底下似乎出现了几只微不足道的蚂蚁。

心脏跳得好快，胸口还有些发热。方羲心想，又来了，那种提前把生命提前消耗干净、只剩下一缕余烟的感觉。

异端口中的长路，可没有留下丁点前人留下的脚印。

以前根本没有人类能够涉足这里，这层外壳只能披着假皮，装扮成最常见不过“逃杀游戏”，捕捉勉强入口的食物。

无数双红色眼睛一眨一眨，有些兴奋地扭动着身躯。

失乐园巨大无形的锁链，被重重撞击在一起，发出令人心惊的声响，几乎穿透耳膜。

好多条。

方羲难得有些发愣，这些隐匿于幕布之下的红眼凶兽，密密麻麻的一片，居然全是“恶魔”特地豢养的根系。

修女还在举着灯，冷声说：“她是一位怜悯众生的神明，并不在意偶尔的冒犯。如果你转头回去，女神也不会追究你的。等到你准备好足够的供奉，大可以再来第二次，‘我们’也会很欢迎你。”

啪嗒。

方羲转过头，看见林镜子的眼睛几乎克制不住流出红色的眼泪，神情一如既往带着自卑、畏缩甚至是惊惧。

但她没有开口问要不要逃，还在握紧着造梦家的魔杖，拼命净化着方羲开始腐蚀的身体。

手腕上的黑山羊之角在轻轻晃动，脚边似乎被一团毛绒蹭了蹭，连衣角也被少女扯了一下。

她的造物并不会畏惧。

但大概是萌生了脆弱的担忧。

方羲想了想，忽然戳了戳林镜子，有些犹豫地问：“你们的军用手环是不是不能用了？”

“储物功能可以用。”林镜子顿了顿，忽然间明白了方羲的言下之意，“是的，所有人的用不了，没有人会知道副本里发生过什么。”

黑红交错的天空，忽而掠过一群白色群鸦，张扬骄傲地哇哇大叫，甚至故意啄了啄天空的红色眼珠子，然后才施施然往方羲身边丢下十九根羽毛。

修女漠然地‘看’了一眼新的蚂蚁，特别是握着长枪的那一只。

屠夫在死亡之前，倒是难得告诉了它们一声，‘收藏家’身边，出现了一只它们以前从未注意过的强壮蚂蚁。

至于其他的，应该只是数量上的陪衬。

二十名被选中的人类精英前哨，在方羲身边安静地站着，一言不发，身体和思维却精炼地凝为一条线，等待第一个命令。

方羲说：“我不是来供奉女神的。”

修女问：“那你来干什么？”

全身被涂抹鲜血，手感轻盈得虚幻无物的长弓，在方羲手中瞬间凝现。

举弓，勾弦。

光箭凝结的瞬间，当即松手放箭。

穿透修女高举的煤油灯——撕裂这个控制根系的开关。

人偶师说：“我来，杀死神明。”

念诵祈祷词的信徒，猛地睁开眼睛。

它们向前踏了一步，几乎闪现至方羲的面前——却在半空中，被十一个速度更快、举着电锯的少女斩成两半。

剩下的一个，被本体打晕，丢给哇哇大叫的大白鸦。

方羲脸上露出一个偏执诡异的笑，甚至像是孩子一样幼稚地蹦跳了一下，长弓横举对着高空，又拉弦放了一箭。

光辉分裂成成千上万束，刺入根系的眼珠子。

世界开始坠落流星雨。

坠落着，神明的眼珠，心脏，概念意义上的手和脚，菌丝和触须的流星雨。

坠落到，失乐园的大地。

修女被吓得后退一大步，难以置信地尖叫道：“疯子！”

没有被一箭杀死的眼珠子，也感到一丝恐惧，想要缩回黑暗里，第一次觉得牢笼是个多么温暖自由的地方。

“谁让你们逃跑了？”

她脸上的喜悦忽然消失，骤然冷静下来，目光很冷，像是在发疯。

同样被这个惊人之举，吓得连眼泪也没流的林镜子，忽然意识到。只有她一个人辅助的增益，似乎还没能让收藏家的攻击发挥出最大的效果。

方羲继续放了第三箭，彻底绞杀剩下的根系。

她抬头漠然地看了一眼如临大敌的修女，又堪称温柔地笑了笑，拿着长弓，缓步踏上第一级阶梯。

方羲自言自语道：“我看见万物的藤蔓在生长，女神只是一颗拦路的小石子。啊，恶魔的确还在愚蠢地等待，太好了。”

一双长着球形关节的双手，悄悄攀上女神像的脸颊，用了点

力，捏出几道鲜明的裂痕。

石像的眼白，缓缓变成淡淡的绿色，全身长出青翠的苔藓、藤蔓和鲜花，还有被吸引而来的小鸟。

修女咬咬牙，试图据理力争：“虚伪自私的人类！你为什么不回头看看！你的同类痛苦得快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