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环山之界(109)

克洛德实在受不了了，抬头说:“盖文！瞭望台的位置给你是让你看前路，不是让你把眼珠子黏在地上！”

盖文讪讪地点了点头，忽然他的目光一动，抓住缆绳从瞭望台滑了下来，走到克洛德身边，殷切地说:“船长，我能问你点事吗？”

“我也要问——”棠坚定地看向他。

“盖文，你跟我到船长室。”克洛德瞥了她一眼，迈开腿走向船舱。

盖文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显然克洛德并不想回答那几个涉及他自身的问题，每次一提到这些问题他就会采取逃避的态度。

棠冷哼了一声，烦躁地踹了木桶一脚。

中午时分，“杀戮女神”号抵达了艾华索森林的边缘，在风平浪静的海滩上靠岸。森林边缘的沙滩松软干净，树木和地面相接的地方就变成了细碎的石头，最外面那排树木不知道是因为海风的侵蚀还是天气太过寒冷而凋零了不少，干枯的树木沉默着立在海滩上，像是一排排垂老矣矣的守望者。

不知道盖文和克洛德说了什么，到了下船的时候他们两个人的神情迥然不同，盖文心情低落地坐在瞭望台上摆弄着手里的缆绳，克洛德一边哼着小调一边步履轻快走着，看上去心情格外舒畅。

就连霍斯都一头雾水，悄悄问布鲁斯特:“他干什么这么开心？”

布鲁斯特还在为他们强行把他带到这里而郁郁寡欢，他往嘴里灌了一口酒，在口腔里涮了一圈又吐了出来:“呸！我怎么知道！”

艾华索森林被称为“深渊中的仙境”自有其深意，一踏入树荫覆盖的地方就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窥伺着闯入者。明明抬头就有阳光从树杈的缝隙间洒落在地，但却好像无时无刻都有阴影随形。

这种感觉很怪异，但是一眼扫过，肉眼可及的范围内只有一些不知名的鸟儿飞过，再无其他。越往森林深处走，树木越显得高大，扬起头来只能看见狭小的天空，人在这片亮光斑驳的地上行走，就像是一只蚂蚁爬过。

第069章

这一次克洛德没有带很多人，算上棠、霍斯和布鲁斯特之外，只有两个人跟随。一个叫卢卡，是个独眼海盗，据说他被海水冲到荒岛上时，一只秃鹫叼去了他的左眼，另一个叫拉斯威尔，脸上有道伤疤，看上去凶悍勇猛，但行为举止却十分彬彬有礼，反差极大。

“这里的感觉真是糟透了，”卢卡愤愤地说着，他吐掉嘴上叼着的野草，掏出水囊喝了一口，走到布鲁斯特身边，“你有没有觉得自从走进森林就有哪里怪怪的？”

布鲁斯特眯起眼，抬头看了下树叶间高远的天空：“这还只是外圈，你知道么，艾华索森林最出名的虽然是精灵族所占据的那片‘仙境’，但是要抵达仙境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比如，我们走进来这么久了，你看到过除了鸟类之外的其他生物吗？”

“你这么一说我就没法安心了，不过也许是冬天动物们都冬眠了呢？”卢卡凑在他身边挤来挤去。

“干什么？你身上长跳蚤了吗！”布鲁斯特大喊道，“克洛德这个洁癖狂要是知道了准会把你赶下船！”

克洛德在前方转过头面无表情：“我已经听到了。”

卢卡立刻谄媚地笑了下，但是随即便皱起眉靠着旁边的树干上下滑动起来，一边嘴上解释说：“我的个人卫生习惯很好的——至少船长在船上的时候都会好好洗漱！不过真的好痒啊，快帮我看看是不是被那些草丛里的虫子咬了！”

布鲁斯特嫌弃地看着他，对沉默寡言的拉斯威尔说：“你帮他看看吧，我可不想一扯开他的衣服就抖出满满的跳蚤！”

拉斯威尔颔首走上前去，将苦着脸的卢卡按在树干上，抬手掀开他的上衣，露出伤痕累累的后背。

“有吗？我是不是被咬了？”卢卡转过头喊道，他的脸憋的涨红，看上去确实痛痒难忍。

棠本来不太想研究一个陌生男人光/裸的后背，但是当衣服掀起的时候她也不自觉将目光放到上面，因为除了长年累月的疤痕外，卢卡的背部还有一些诡异的东西，棠说不上那具体是什么，但是从它形成的图案来看，那像是一轮镰刀形的弦月，中间横着一条直线，但是轮廓非常模糊。

这个图案很小，但是就位于卢卡的后背中间，不偏不斜，精准得有点怪异。它就那么突兀的出现在后背上，像是一块皮疹，但却自有其形状，并且红色还在加深。

“嗯……”霍斯沉吟道，睁大眼看了看，“如果有东西能把你咬成这个样子也太神奇了点，你是不是对什么过敏？”

“起开，”克洛德拍了布鲁斯特一下，走到卢卡的面前，仔细看了看那个图案，“……你还纹身了？”

“噢，船长，我身上的痕迹已经够多了，不会再自讨苦吃自己往上面添了！”卢卡叫道。

棠犹豫着问：“是什么时候觉得痒了？”

“没多久，我发誓——就在刚才！”

布鲁斯特立刻捂住自己的口鼻：“沼气？！”

“你看这儿这里有湿地吗？”克洛德无情地否决他的猜测，毕竟他们刚才走过的那片森林干燥又衰败，一片一片的枯木毫无生机，给人死气沉沉的压抑。

但是从这里开始，地上开始出现了一些苔藓植物和低矮的灌木丛，墨绿色覆盖了地面。

“先别乱碰，用清水处理一下，我可不希望这个智障把自己搓去一层皮。”克洛德将水壶扔给拉斯威尔。

身后传来卢卡的咒骂声，不外乎是嫌弃拉斯威尔下手太重或者后背又麻又痒。棠从后面追上克洛德的脚步：“我们不能这样漫无目的地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