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环山之界(53)

棠趴在船边，愣愣地看着碧蓝色的清澈水面，看着一群色彩斑斓的鱼成群结队从一栋房屋的窗户中进去，又从另一边窗户轻盈灵动地游出来，围绕着他们的船底徘徊。

霍斯倏地抬起头：“海水倒灌？！”

“海啸，当年发生了海啸，”克洛德紧皱着眉头，似乎在纠结什么，“海水淹没了整座城，大概是这个原因导致了波戈利的灭亡。”

波戈利王国的建筑群坐落在一片平坦开阔的盆地中，四周皆是山脉，那些青山并不十分高大巍峨，但是却自然而然地成为了城池的屏障，将它们圈在中央，与外界的一切隔绝开来。这样封闭又自给的生存环境不知道该说是理想还是闭塞，波戈利王国的人民凭借这样特殊的地貌生存了数百年，却也因为这样的地貌永远的消失了。

“那是河道，如果海水没有淹没房屋，我们应该会直接进入河道，再到港口上岸。”霍斯给一头雾水的盖文做着解释，他好像对这些城市的规划建设了如指掌，而他手指的方向正是一条深邃的沟壑，旁边甚至还能看到许多零散的破败船只。

盖文疑惑地问：“那我们该怎么出去？”

霍斯观察了一下四周，然后说：“那就只能穿越山林爬出去了，从这里的地势来看确实没什么别的路可以走。”

“出路都是靠运气找的，”布鲁斯特兴致勃勃地说，他的眼睛因为看到这奇丽神秘的景致而闪闪发亮，丝毫没有一点沧桑疲老的老年人姿态，忽然，他眯起了双眼向远处眺望，“那里……是神殿吗？”

众人举目望去，这片盆地的范围极其辽阔，但再怎么宽阔的地域也有尽头，在他们目光可以到达的地方，水面之上有一个巨大的黑影，它向上拱起，露出水面的部分庞大而宏伟，但是因为相隔太远，只能看出一个模糊的轮廓。

“就算不是神殿也应该是王国宫殿，向那边划，”克洛德向远处望了望，估计了一下这段距离所需要的视线，发现并不会太久便松了口气，他转过头坐下，忽然一愣，“你怎么了？”

棠有点茫然地看着水下的建筑群，她弯腰凝视着水面，似乎看到了什么难以解释的东西。

“没什么……”她摇了摇头，看上去有些犹豫不决，耳边的碎发随之轻轻垂在两颊。

克洛德便不再关心她，转头和布鲁斯特说话去了。

棠缓缓伸手撩了一把海水，冰凉又柔顺，根本不像是一千年都没有流动交换过的死水。她无法说清那一瞬间她在水底看到了什么，她怀疑刚才在某一处幽寂的房屋中看到那转瞬即逝的绿光是她紧张之下出现的错觉。

“还是没有找到方向吗？”佩拉看着无边无际的大雾，眼神中的疲惫和失落都快要溢出了。

雷忒恩假装没听见，他握着手里的水晶球，双手向上托起，闭着眼睛嘴里念念有词。

迦尔逊一脸认真地说：“没关系，雷忒恩很厉害，他肯定能找到方向的。”

佩拉看着雷忒恩神神叨叨的样子喝了一口水，表示自己对雷忒恩深切的怀疑：“但是我们已经在这片大雾中徘徊两天了。”

“人类为了寻找正确的前进道路可是徘徊了几千年呢。”雷忒恩抽空还能还个嘴，看样子一点也没有沉浸在占卜的仪式中。

佩拉捂住自己的额头向后仰去，绝望地喊：“怎么能这样呢！”

她以为这两个人看上去信心十足，都是很靠谱的，所以她才会在他们两个人决定出海的时候毅然决然选择跟随，为此她还跟治安所的人大吵了一架辞了职，但是后续的发展显然不如她所想。他们从邪教徒的口中判断出那幅图画所画的地点应该是供奉邪神的神殿，雷忒恩在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那个被遗忘的波戈利王国，他们本来想第二天再去问问那个囚犯，但是却得知那个邪教徒在当天夜里就莫名死去了。

后来通过调查他们锁定了迷失之海，但是当他们想租一只船出海时，水手们听到他们的目的地都不约而同地拒绝了，到最后他们只能花钱买了一艘船，再雇了几个要钱不要命的水手向着迷失之海出发。因为没有人知道迷失之海的具体位置，雷忒恩就开始用他半吊子的占卜能力寻找方向，后果就是他们现在被一片大雾阻挡了前路，在这里来回绕圈。

迦尔逊从上船到现在就一直保持着对雷忒恩的全身心信任，并且时刻都在和佩拉夸奖：“雷忒恩真的很厉害啊，上次他帮我占卜都占卜到了！”

佩拉示意他不用再说了，她转身面朝着大海，长长吐出一口气。

果然在这三个人中只有棠一个还算正常的，现在没有正常人在这里坐镇，这两个人的表现好像完全不受控制了。为什么科拉提奥要带走她呢？棠对于他们前往迷失之海有什么作用吗？佩拉百思不得其解。

甲板上的水手忽然叫道：“那个……船后面好像有什么！”

雷忒恩把水晶球往口袋里一塞就踉踉跄跄跑到船边，伸长脖子往后看：“什么什么？在哪里？”

迦尔逊一扫之前的盲目自信，毕竟在这片迷雾四散的海域间能看到任何其他的东西都意味着希翼，他终于可以不用在心灵上强行安慰自己了。

他们的后方，一个隐隐约约的黑影在迷雾中逐渐清晰，船首的两个孩童依旧带着恰到好处的怪异笑容冲开雾气，划破海浪，自幽冥深渊中缓缓驶来。

迦尔逊目瞪口呆：“那是什么？！”

一个水手呆立在原地喃喃自语：“那……幽灵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