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环山之界(65)

“赶不上什么了？！”霍斯愣了一下，连忙追了上去。

短暂的休息后，人群开始往黄金海岸撤离。跋涉至山巅之时，棠回头看向波光粼粼的海面，起伏的青色山脉环绕着广袤的湖泊，月光覆盖了天幕之下安详的一切。‘

但是她却知道，沉睡了千年的波戈利王国在这个夜晚被再度唤醒，完成了它千百年来的使命，迎来的却是永远的埋葬。

一大片不知从何处而来的乌云遮蔽了皎洁的月亮，狂风乍起，厚重的云层间隐约有红色光芒闪现。

“快走！”布鲁斯特自后面推了她一把，他年纪大了，水下的那一番逃亡令他体力不支，走起路来喘息很重。

“那是什么？”棠问道。

“邪神将要离开这里了！”他深深吸了一口气。

盖文搀住他往前跑去，边跑边问：“那个红色石头是邪神？”

“是积蓄的恶魔之力，”布鲁斯特咬牙回答，“一旦它逃离了神殿的束缚，邪神就可以利用它重新降临人界！”

盖文惊叫：“重新降临？！”

棠的目光轻轻一闪。

也就是说猜测都是真的，邪神和魔族确实存在某种约定，如果这个约定是重新掀起对神界和人间的战争，那么此时其中一位主导者已然复苏。德罗伊利斯的火鸟是预兆，垂天之象就是对世人最后的告示，异像已经在人们面前展开，那是远古的神明和恶魔穿越了千万年时光，再次向这片大陆发出了久违的恶毒问候。

伴随着狂风，山林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咆哮，整座山峦都处在岌岌可危的危机边缘，好像立刻就会崩塌下来。

他们赶到黄金海岸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夜晚没有了月光，完全笼罩在一片昏暗之下，天边隐隐有暗光划过，却又被乌墨的云彩吞噬，天空的黑云变得狰狞而压抑，狂风怒号，卷起了海浪凶猛地拍打着嶙峋的礁石。

不远处，“杀戮女神”号迎着海浪间傲然兀立，船上的水手都在惊叹着这突如其来的怪异天象。

“在这里！”一个人眼尖发现了向他们奔跑的人群，连忙挥手示意，“放下甲板！”

木制的甲板被放下，雪色的浪花翻卷着向船只袭来，海盗们扛着从神殿中掠夺而来的财宝快速登上甲板，直到这时他们才算真正地放松下来，筋疲力尽地仰倒在甲板上。

“船长，我们该往哪个方向航行？”舵手大声喊道，他的声音顺着呼啸的风从耳边掠过。

“跟着红光！”克洛德走上前去，他握住一根缆绳，整个身体随着这跟缆绳而来回晃荡着，看上去十分随性。

天幕之上，那块红色晶石已经翻越过山林，在云层间发出耀眼的红光，那些怪物跟随着它坠入了海洋，在海面上尖啸着翻腾。

一直在船上留守的水手瞠目结舌：“那是什么东西？！”

“管他呢，”克洛德一把推开他的脑袋，“别挡着我的视线，一边去。”

水手委屈巴巴地退回到甲板上。

克洛德眯起眼打量着在天空上跳跃的火焰，一束红色的光束从它内部迸发而出，像一把垂直下来的宝剑直插/入海底。在那束光芒与海水的汇集处，一个深邃的海面漩涡再度呈现，只是这一次比上一次形成的更加巨大，如同大海发出了狂怒的吼叫。

“他苏醒了——”布鲁斯特惊呼出声，浑浊的眼睛中映出这副奇幻的景致。

“向那个漩涡行进！”克洛德喊道。

这次舵手没有任何异议，不敢耽误，立刻调整方向。在潮汐海浪的推动下，船只向漩涡极速行去。

“杀戮女神”号再一次没入巨大的海洋漩涡的时候，整艘船再度被一种透明的介质包裹住，缓缓沉入了海底。诡秘的红光之下，他们看到了在滔天巨浪中穿梭的邪神使者，看到了海浪携带着破碎的金屑冲向了岸边。

波戈利王国也许会再次被海啸吞没。

棠紧紧抓着桅杆，避免船体颠簸产生的震动让她滑到。她的长发因为身体倾斜而与背部分离开，黑色发丝的缝隙间，在她身后的巨浪中，一道白光一闪而过，白光之中隐约可见一个面孔，又很快消散。

船体沉入大海，海底的情景一览无遗。深邃的海洋像一块通透的蓝色宝石，“杀戮女神”号就镶嵌在宝石内部，缓缓向另一个方向前行。

“对了船长——”一个水手高声喊道。

克洛德回过头：“怎么了？”

“风浪开始之前我们看到海上飘着几个人，顺手就救了下来。”

“什么？”克洛德眉头一皱。

迦尔逊轻轻睁开了眼，刺眼的光芒令他一时无法适应，又重新闭上。他觉得浑身酸痛，衣服粘粘糊糊地贴着皮肤，非常不舒服，他只好又一次睁开了眼，棠的面容映入了他的视野。

有一瞬间迦尔逊感觉他已经死了，所以才能在这种情况下见到棠，然而下一秒棠捏住了他的脸往旁边一扯，眨了眨眼睛：“醒醒，在不起他们就要泼你冷水了。”

迦尔逊：“……哈？”

他的脑子一片浆糊，猛地翻身坐起，刺眼的阳光让他忍不住抬手遮了一下，随即便认识到自己还活着。

海风温柔地吹拂着他的脸颊，而他的面前是许久不见的熟悉同伴，瑞特正在棠的肩膀上向他不停地吱吱乱叫，见他醒来立刻跳到他的头上，重新窝回温暖的巢穴，露出了满足的表情。

“棠、棠小姐？！你没事吧！你被带到哪里了？！”他急切地问道，因为剧烈的翻身而拉扯到了背部的伤口，疼得他倒吸了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