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环山之界(78)

这句话的音量很低，像是在自言自语，所以管事并没有听到。

克洛德从他身边走过，蔑视的表情瞬间被优雅疏离的笑容替代，他甚至伸出手主动握起了管事的手：“抱歉，让您久等了。”

管事无比激动地回握：“能接待您我已经十分幸运了，请跟我来。”

霍斯低声嘲笑道：“你好像很快就会融合进这种风气和传统中啊。”

“你应该比我更了解如何在虚假的上流社会中生存的如鱼得水，对吧，霍斯先生？或者少爷？”克洛德扯了扯嘴角，语带三分讽刺。

“好了，好了，别再提这个称呼了！”霍斯痛心疾首地说，咽下一口气闭上了嘴。

管事领着他们走上了洁白的大理石台阶，绕过流光璀璨的贵族花园。夜月下，花园被水晶灯台和烛光映亮，散发着圣洁而温暖的光芒。

晚宴的场所布置在露天的草地上，四周围绕着常青树，也许是前段时间下的雪还没有完全融化，树桠间还有一层非常薄的浅雪，不远处有一个很小的水池，旁边立着天神的雕像，似乎无时无刻不显示着上层贵族对神明的敬意，而与之相对的方位上，立着的却是一个长着蝴蝶翅膀的婴孩雕像。因为那座雕像的造型很奇特，棠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服装华丽而典雅的贵族人士穿梭在花园间，他们言谈举止骄矜又儒雅，仿佛多露出一个牙齿就是对他们身份地位的极大侮辱，女士们拿着精致的蕾丝扇子捂住嘴，以尽可能地表现出端庄而优雅的淑女姿态。

所以当她们看到有两个行动不那么淑女的女孩子时不免皱起眉，露出了疑惑而又嫌弃的表情。

佩拉注意到了那些贵族女人的目光，觉得有些好笑：“这里和我们格格不入，是吧？”

棠撩起一侧裙子，歪歪扭扭地倚着佩拉，悄声说：“这位安东尼先生似乎不是个普通的占卜师啊。”

“安东尼以前好像为皇家做过事，”雷忒恩拿着一杯红酒，矫揉造作地啜了一口，“十年前？我记不太清了，那时他是我们这些学徒中能力最高的，有一次皇室中里似乎发生了大事，邀请了一批占卜师进宫，他因为表现好而受到了大祭司的赏识。”

“雷忒恩！”一个男人的声音叫道。

雷忒恩回过头，瞬间绽开灿烂的笑容：“这儿呢！”

向他们走来的是一个体型微胖的男人，大约三十多岁，不是很高，一身修剪合度的白色礼服，胸前别着一支非常骚气的红色花朵，在看到佩拉后，他立刻将那只花取下来，微微俯身，以一个十分绅士的礼节将那只花递给了佩拉，目光略有几分放肆地游走在她的脸上：“真是难以想象这里会有如此迷人的女士。”

佩拉嫌恶地皱起眉，但是碍于雷忒恩的面子没有表现得太明显，只是表情淡淡地说：“您过奖了。”

安东尼见她并没有收下花，若无其事地收回手，目光一转看到了依偎在佩拉身边的棠，目光一亮，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东方的女孩？雷忒恩，你还真是走运，一口气遇上了两位这么出众的美人。”

雷忒恩哈哈笑道：“你太会说话了，她们哪算是美人！”

佩拉：“你还是闭嘴吧。”

安东尼啧啧两声：“这么多年不见，你在这方面真是一如既往的迟钝。走吧，要不要喝点什么？”

“随便嘛，不过这个晚宴到底是谁举行的？”雷忒恩凑上去问。

“一位皇室成员，”安东尼神秘兮兮地说，指向了那片气氛和谐的宴会草坪，“今天是他女儿的订婚宴席，我帮他们选的日子。”

那里有一群打扮高贵而繁丽的贵族少女，为首的那个少女十六七岁，笑容甜蜜又俏皮，看上去应当就是这场宴会的主角，而簇拥在她身边的又是和她同样贵气美丽的富家小姐，正凑在一起嬉笑交谈。

“你现在就帮他们做这些吗？”雷忒恩斜他一眼。

安东尼耸耸肩：“现实所迫啊。”

佩拉走到餐桌旁边，桌子上摆满了各种精致的食材，任宾客自行食用。她端起一杯艳红色的酒，轻轻抿了一口，莞尔一笑：“有点甜，你要尝尝吗？”她递给棠。

棠歪着头看了看玻璃杯中晶莹剔透的液体，欣然接过，就着杯沿扬起脖子一饮而尽。

佩拉：“诶！你慢点喝！”

棠舔了舔嘴唇，弯腰去拿桌上另一杯：“没尝出来，我再喝点。”

佩拉：“……等等！”

雷忒恩好整以暇道：“不用管她，一个在酒馆长大的人你永远想象不出她的酒量有多可怕。”

佩拉目瞪口呆：“是这样吗？！”

棠已经自顾自地喝完了一整瓶，见这边的桌子没有了，她又往另一张桌子边走去。

另外两人在安东尼的引领下见过了几位名门望族的继承人，那些贵族子弟对佩拉有些兴趣，立刻与她谈笑风生交谈起来。雷忒恩在一边专心致志地吃东西，对周围人的交流无动于衷，他甚至还把瑞特从口袋中拎出来放在肩上，切开一小块蛋糕塞进它的嘴里。

上流社会的规矩繁琐且细腻，讲究吃东西该分几口，喝酒要倒满杯子的几分之几之类非常麻烦的礼仪，棠并不懂这些，她右手握着玻璃杯，左手拿着酒瓶，轻抬手腕倒了满满一整杯，在旁边人谜一般的目光中一口气喝了半杯，而且面色不改，好像喝得是纯净水一样。

“原来是公爵小姐的订婚宴啊，我只是受这里主人的邀约来的，生意人的人脉总会比较广。”

身后蓦然响起了一个低沉悦耳的磁性声音，这个声音唤起了棠某些不怎么美好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