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岐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她刚泡完温泉,又走了一小段路,原本苍白的皮肤此时多了些血色,像剥了壳的荔枝,白里透红,莹润剔透。
头发尚未干透,湿漉漉地垂在腰后、肩头,几缕微微卷曲地贴着脖颈,如漆如墨,勾勒出纤长脆弱的颈部线条。
温岐注意到她的前襟也是湿的。
“是有点大了。”他收回视线,语气依然平和,“下次我帮你改改吧。”
姜蘅连忙摇头:“不用改,又不打算经常穿。”
温岐笑了笑,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将碗筷摆好。
“先吃饭吧。”
姜蘅心里小小地雀跃了一下。
终于可以吃饭了!
她立即坐到位子上,先朝对面瞄一眼,见温岐不紧不慢地拿起筷子,这才举筷开吃。
前两次温岐虽然也带了许多食物给她,但因为一次是贡品,一次是路途遥远,所以都只带了点心,没有热腾腾的饭菜。
只有今天这一餐,才是自她来到这座山上,吃过的最丰盛、最有幸福感的食物。
姜蘅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吃相。
和之前相比,这顿她吃得相当安静。温岐见她吃的头也不抬,默默将她旁边的小碗拿起来,盛了一碗鱼汤,又轻轻放到她面前。
姜蘅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嘴里还在一刻不停地咀嚼。
温岐撑着头看她,忍不住弯起嘴角:“慢慢吃,不够还有。”
“嗯!”姜蘅重重应了一声,继续埋头苦吃。
饭后,温岐带她熟悉卧房。
和她之前猜测的一样,温岐的卧房相当整洁,几乎没有什么多余的摆设,一眼望去干干净净,甚至有些空旷。
感觉使用率不是很高的样子。
“我经常在外间睡觉。”似乎看出了姜蘅的困惑,温岐解释道。
姜蘅:“外间不冷吗?”
“还好。”温岐面带笑意,“我没那么畏冷。”
姜蘅想起他指尖的温度。
冰冰凉凉的,的确比常人更冷一些,像刚在清冽的雪水里浸润过。
他身上也这么冷吗?
姜蘅的脑海中刚浮现这个疑惑,旋即又被她压了下去。
对方可是她的救命恩人,自己在乱想什么。
“那你今晚睡哪儿?”她收敛思绪,正色道。
“外间?”温岐微微侧头,似乎从未考虑过这件事,“我睡哪儿都可以。”
姜蘅不知道他是平时就这么随意,还是为了迁就她才这样。
“那……”
“嗯?”温岐低下头,一脸专注地看着她。
姜蘅清了清嗓子:“我有点困了。”
温岐眨了下眼,然后露出了然的表情。
“好,那你早点休息,有事直接唤我便可。”
他从容离开,走时还贴心地将门关上了。
桌案上的蜡烛静静燃烧,姜蘅走到床边坐下,从身上掏出那瓶金创药。
其实她也没有这么困,之所以用这个理由将温岐支开,更多是为了给自己足够的独处时间。
她需要好好思考,自己能为他做点什么。
次日,姜蘅一觉睡到自然醒。
她也不想这么放纵,然而没办法,温岐的床实在太好睡了。
她甚至愿意在上面与世长辞。
怀着自责的心情穿好衣服,姜蘅走出房间,映入眼帘的是温岐那令人赏心悦目的背影。
他正在修剪花枝,长睫低垂,漆黑长发用一根银色缎带松松束起,露出的后颈素白如玉,有种常年不见天日的剔透冷感。
温润不失清逸,随性不失雅致。
姜蘅忍不住暗叹,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
简直好看得不像人。
姜蘅轻手轻脚地过去,刚要出声,温岐眼睫微动,视线已然转向了她。
“你今天醒得很早。”他声音温和,似清泉山涧,极为动听。
“和以前比的话,已经很迟了。”姜蘅不好意思地双手背后,“你昨晚睡得怎么样?”
“很好。”温岐说,“我把楼上的房间收拾好了。”
姜蘅震惊:“……这么快?”
她还以为收拾空房是一件很耗时间的事情,让她来做的话起码要花费半天……结果他居然在她睡觉的时候就搞完了?
“楼上东西少。”温岐放下剪刀,神色不变,“肚子饿吗?我煮了小米粥。”
姜蘅忍不住思考,自己在温岐眼中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形象。
为什么每次见面都问她饿不饿,她是饿鬼投胎吗?
她确实是。
“……有点。”姜蘅老老实实承认。
温岐唇角微勾:“我猜也是。”
这一顿温岐没吃,他说他吃过了,所以只有姜蘅一人享用。
姜蘅一边喝粥,一边四处观察,暗暗思索着自己能在这座竹楼里担任什么工作。
昨晚她想了一宿,直至沉沉睡去,也没有想出自己究竟能为温岐做什么。
她现在唯一拿得出手的技能就是打猎,但这里没有弓箭,她也没那个本事自己制作,因此暂时不考虑。
做饭的话她倒是可以尝试,但她以前学过,结果惨不忍睹,用她爸妈的话说就是“糟蹋粮食”。深山老林里弄点吃的也不容易,要是再搞砸了,不用温岐提醒,她自己就能记一辈子。
这么一合算,她能做的也就只有一些简单基础的家务活了。
喝完粥,姜蘅自觉地将碗筷拿去洗干净。洗完碗筷,她想把自己换下来的衣服洗了,一转头,发现平放在软榻上的衣物有点眼熟。
浅青色布料,缁色领口,一根细细腰带整齐地叠放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