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即便再没有胃口,也不能表现出来。
她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饼,咬下一口,强迫自己开始咀嚼。
温岐撑着头看她:“昨晚没睡好吗?”
姜蘅一顿,有些无措地看向他:“怎么这么问?”
温岐微微前倾,指了指她的眼下:“这里,有点发青。”
他的指尖很凉,轻触到姜蘅的时候,她眼皮飞快抽动了一下。
“哦……那是因为我夜里做梦了,可能有点影响。”姜蘅抬手揉了揉眼睛,以此掩饰自己的紧张。
“做梦?”温岐收回手,温和地看着她,“是什么样的梦?”
“是一个,有点可怕的梦。”姜蘅勉强笑了一下,“我梦见我又回到了村子,陈五叔他们见我没死,就想把我卖到大户人家做杂役。”
“那的确很可怕。”温岐柔声安慰她,“不过你放心,梦和现实是相反的,你现在很安全。”
“嗯,我知道……”姜蘅乖巧应声,继续埋头喝粥。
说实话,现在她还真不能确定哪边更安全。
至少她不觉得每晚被蛇缠住是一件很安全的事。
“下午要去打猎吗?”温岐继续问她,“我可以陪你一起去。”
陪她一起去?
这是什么意思?
姜蘅适时地表现出一点茫然:“你也会打猎吗?”
“会一点,不过不精通。”温岐平静地说,“最近外来者似乎变多了,你一个人在山上走动,我有点不放心。”
不放心……
是怕她趁机逃跑吗?
姜蘅很清楚,自己是逃不了的。
温岐应该也很清楚。
但或许贺兰攸的出现,让他产生了一点危机感。
他不希望自己养了这么久的猎物被其他人顺走——毕竟在这座山上,凡人是非常稀少的食材。
“我下午不打算出去打猎。”姜蘅抿了抿唇,一边斟酌一边开口,“我想补个觉,等睡醒了再说……”
“也好。”温岐弯起唇角,“那你去睡吧,等到了吃饭的时候我再叫你。”
“好。”姜蘅点点头,将自己的碗筷拿去清洗。
看温岐的反应,应该是真的没有发现她昨晚的举动。
这样的话,只要她继续装傻,就能暂时维持这种看似平静的生活。
至于这份平静何时被打破,只能取决于贺兰攸什么时候会再来,或者温岐什么时候觉得可以开饭。
姜蘅怀疑后者达成的速度可能会更快一点。
她心情复杂地回到卧房,脱下外衣,重新钻回被子里。
被子里尚有余温,但她一点不觉得温暖,反而有种莫名的、说不清道不明的阴冷感。
她无法控制地想起温岐的那条蛇尾,会在每个夜里钻进她的被子,爬到她的腿上,像藤蔓一样将她一圈圈紧绞……
她的心脏又开始狂跳,手脚发软,被子下面的部分越来越冷。
这时,温岐敲门走了进来。
姜蘅立即将被子往上拉,恨不得把整张脸都挡起来。
“对了。”温岐走到床边,俯身看着她,神色关切地问,“今早我出来的时候,发现外间有一串脚印。昨晚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动静?”
姜蘅的心跳差点停了。
“奇怪的动静?”她攥紧被角,做出努力回忆的表情,“好像没有……难道昨晚有外来者来过?”
“不确定,也可能是我看错了。”温岐微微思索,很快恢复温柔平和的神情,“没什么,好好睡吧。”
“嗯。”姜蘅温顺地闭上眼睛,呼吸逐渐平缓。
屋内很快响起了轻悄的关门声。
是温岐出去了吗?
应该是的。
除了他,没有人会这么轻地关门。
姜蘅又耐心等了一会儿,终于确定屋里没有第二个人在。
她长舒一口气,这才松开略微发酸的手指,同时睁开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温岐柔和带笑的面孔。
——还有那条漆黑凉滑的蛇尾。
第23章
姜蘅全身一僵。
她无法忽视那条长长的尾巴。
它就悬在她的眼前, 尖尖的末梢像刀尖一样正对着她。因为离得太近,她甚至能看清鳞片缓慢而细微的起伏。
像在呼吸。
“那串脚印是你留下的, 对吧?”
温岐像往常一样温和地注视她,声音轻缓,虽然在提问,语气却是毋庸置疑的笃定。
原来他早就发现了。
所以他刚才是在故意诈自己?
姜蘅额头渗出细细的冷汗,恐惧使她的声音微微颤抖:“……你想让我怎么回答?”
“别害怕。”温岐伸出一只手,轻轻拭去她额头的冷汗, “我不会伤害你。”
她抓住拼死挣扎的野兔时也是这么说的。
姜蘅在心里暗暗腹诽,脸上仍是一片温顺无措。
“我只是有点疑惑……”温岐凝眸注视她,“你为什么会在半夜离开竹楼?”
姜蘅努力让自己不被面前的蛇尾影响,大脑飞快思考他这句话的用意。
他问她为什么半夜离开竹楼。
也许他是在怀疑她试图偷偷逃走。
但她确实没有。
她甚至只是担心他, 想找到他、见到她,所以才会大半夜不睡觉,一个人摸去阴森森的温泉池。
如果早知道会见到那一幕,她情愿整晚都焊死在这张床上。
姜蘅权衡几秒,决定说实话。
至少先消除温岐对她的疑心, 让他明白, 她完全没有任何想要逃跑的念头。
“因为我真的做了个噩梦。”姜蘅吞咽了一下, 小心翼翼地说, “我被惊醒了,想让你陪我, 却怎么也找不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