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黎大巫有点刑(2)
然后,又慢慢黯去。
愣在原地,无论是视觉上,还是精神上都受到巨大冲击的云落,暴起尖叫。
“姐!!!你别丢下我一个人!”
桑绿闯进声源的中心,浑身湿透,大波浪的卷发也紧贴胸颈,轻喘了几口气,狼狈不堪,但又维持着几分与生俱来的优雅,眸子紧锁荆棘小道的深处。
应该就是这儿!
砰砰——
火。铳的硝烟不及雾气有存在感,味道却冲鼻。
几团深蓝色越出团团雾气,凌空前翻,落地瞬间骤起。
定睛一看,是几名青年男性。他们姿势怪异,时而下蹲时而起立,即使起立,四肢也是弯曲作狩猎状。
狩猎?
桑绿秀眉蹙起,往他们腰间瞥去,横跨火。铳,手持弓箭,领头的人胸前斜挂牛角。
这难道是……
桑绿眼眸炯炯,忽的,身后一个大力,被撞得一个趔趄,差点挤进队伍中。
云落大喘气,“桑姐…咳咳…他们是谁啊?”
话音刚落,荆棘枝丫剧烈颤动,一口素黑平盖棺材凌空飘出,虚空起伏。
云落吓得一抖,抱住桑绿。“姐,鬼…”
下一瞬便见棺材底下身着暗袍的四个力夫。
“吓我一跳,他们走路怎么没声音啊,轻飘飘的。”
素棺不大,刚好一成年人大小,棺形四四方方,很平整,不似电视剧中那般两头翘起,四个力夫说是扛着,其实横梁不着肩膀,虚抬在肩膀上方。
素棺一眨眼便飘出去几米远,还不等桑绿回过神,又一袭黑红闯入眼帘。
黑红袍子很大,外侧挂满银质流苏,丁零当啷,虚空落下时裙袍舒展,挡住了脸。
那人身形颀长,一时竟分不出男女。
四周骤然出现十数少男少女,挡住了黑红袍的身影,他们两人一组,一人踩在另一人的肩膀上,各自吹奏芦笙。
节奏轻快敏锐,不似先前。
山地坎坷,两人一组不止上下叠加,而且各自的动作难度奇大,可他们的嘴就没有离开过芦笙。
“哇,好厉害。”云落惊掉下巴,仿佛正在看什么晚会杂技,情不自禁鼓掌。
桑绿注意力完全被黑红裙袍吸引,视线焦急地绕开周围的少年们。
那黑红裙袍不知是什么布料,挂了好些重物却不变形,轻薄飘逸。裙袍底色为黑,暗红描边,像是溢出的浓血,流淌在裙摆,山河湖水,枫树圆月,青鸟展翅,缀以无数涡云纹,少数民族风采尽显。
桑绿越看越激动,按捺不住地往上看,那人左腰上悬挂苗刃,奇怪的是,刃柄朝后,刃身朝前。
不符合人体抽出的方式,是装饰吗?
一股檀香浓郁袭来,裙袍渐渐落下,露出黑红袍人的上身,乌发及腰,凌乱流淌,竟然是一个女人。
她戴着面具,不等桑绿完整看一眼,巨大的芦笙便挡住了面具,悠远的笙音击中心房。
是她!
一整列丧葬队伍奇形怪状地离去,桑绿目光紧紧跟着队伍中间的人,
黑袍女人的发后系着一条暗青发穗,不时拍打后背,裙摆褶皱间的鹡宇鸟,翅膀扇动,翱翔九天。
鹡宇是九黎一族的神鸟,这么多人只有她穿了。
所以,她是谁呢?
桑绿愈发感兴趣。“云落,附近谁家有人去世了吗?”
云落心神也被那支队伍吸引。“没听说呢,姐,他们的棺材怎么从山上下来的?那上面又没人住。”
“没人住吗……”桑绿喃喃自语,脚步移动,跟上了丧葬队伍。
“哎,姐!”云落原地纠结一番,又环顾了一圈陌生的环境,苦着脸跟了上去。
丧葬队伍走得奇快,没有负重的桑绿两人需要小跑才能勉强跟上,山路不好走,四横八叉地树枝划破了两人的衣裤,好在队伍很快出了深林,走上了水泥路。
“是姥姥村子里的吗?早知道咱们在这等着就行了。”云落心疼地拔掉衣角的勾丝,这衣服不便宜呢。
桑绿不言语,眼睛死死盯着其中的黑红袍女人。
从刚刚的队伍走向来看,他们姿势怪异,看似毫无规则的移动,可动作步伐、阵列方向都是以黑红袍女人为轴。
那个女人,必然地位不凡。
笙音止,黑红袍女人放下芦笙的一瞬,左手提住腰刃刀身,往腰后一送,右手顺势抽出鞘,尾穗被挑开,姿势大开大合,粗犷之美达到顶峰。
铿——
“好帅!刀还能这么抽呢!”云落惊得忘记坏掉的衣服,满目惊艳。
若桑绿瞳孔一震,内心狂喜。
九黎女巫!
——九黎一族几经战。乱,世代迁徙,族人骁勇善战,作战方式别有一番特色,你仔细观察就能区分。
黑红袍女人虚空横劈,口中唱词。
桑绿不敢放过一个词语,却实在听不懂她说得什么,心下失落,看来九黎方言与巫词确实是两套语言系统。
铿——
刃背横砍,凛冽的刃风仿佛劈砍在身上,桑绿终于感觉到冷,她打了个激灵,抱住自己取暖,抬头正对上巫者的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漆黑透亮,眼仁颤动,似裹住泪,朦朦胧胧,怎么都看不清,可那朦胧之下暗藏的亮,似乎能知晓自己的一切秘密。
桑绿心虚地偏开头,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可方才一直注视的方向响起脚步声,慢慢靠近,桑绿咚咚的心跳声不止。
“穿上。”
陌生的声音有些沙哑,似乎很疲惫,但透着檀香,有神圣之感,像天外来音,让人无法不顺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