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黎大巫有点刑(205)
秃顶警察尴尬地嘿嘿笑。“不是这个意思嘛,我想着巫山面积大,人口稀散,我们的队伍上去了也会分散,力气使不到一处去,还不如先在山下准备,等大部队集合再说。”
蓝头套也在队伍之列,望向远处黑暗中巫山的轮廓。“那要么就集中一个地方,至少咱们能保住一处。”
“我已经做出了部署,你们该学会服从。”
乐清语气不容置喙,她穿着警用雨衣,全黑的颜色只在背后印着一条反光特警标识,身体像是融在了黑夜里。
在她背后,满是如此装扮的警察队伍,黑色特勤服,黑色作战靴、黑色雨衣,所有人的面容都藏在兜帽底下,黑黝黝的一片,仔细看去,每人的雨衣下都被撑出奇怪的弧度,不像警察,倒像是幽灵队伍。
近千人脚步一致地走在洞穴中,无一人发出杂声,连湿泥粘住脚底再拔出的撕拉声都如出一辙,训练有素到令人可怕的地步。
若是洞穴上的壁画也有生命,想来也能记起二十多年前,同样是湿冷的秋天,同样是泥泞的黑夜,穿着绿色制服的警察潜入巫山,与巫山人撕打在一起,带走了巫山的巫女。
二十多年过去,当年的巫女已经死了,当年的带队民警也已经死了,所有的一切,好像又重新进了轮回。
过了洞穴就到了分岔口,土地的泥泞已经到了能没过鞋底的地步。
乐清做了停下的手势,回过身,面对乌泱泱的队伍,冷风瑟过雨衣,高大但单薄,却显出几分必胜的姿态。
她,似乎才是等了最久的那个人。
“你早就为今天做好了准备?”蓝头套神色复杂,眼前的女人心思深不可测,把所有人都玩弄的团团转。
“现在是最好的机会。”乐清拉下兜帽,高喊道:“各组带开,按计划行事!”
左一领头的高大女人举起手中的电筒晃了两下。“左阳,全体都有,跑步,走!”
“鄞川,全体都有,跑步,走!”
“……”
——阿瓦,幸运屋在巫山的腹心,位置很靠里,地势平坦,里面都是些老人孩子,非常危险,你们鄞川的脚步就要快一点。
——易月半,现在巫山人应该大部分集中在老屋附近,老屋的面积很大,巫山西南方向到左阳的位置,只要有枫树林的都算,泥石流也正好往那个方向冲,你们要注意安全,实在不行把人打晕了带回来,不要尸体了。
——薛敏,东北方向是巫山的高处,脱险的巫山人一定会往那边跑……
黑压压的队伍分成三路,像三条黑色的巨蟒,匍匐着,悄无声息地爬进巫山的要害位置。
一条巨型的深沟,不,它原来只是一条普通的土路,山体坍塌,堵住了主干道路,造成原本该往道路疏通流动的泥石流改道,裹挟着无数树枝,慢慢积蓄,只待冲破了左侧的小土坡,大面积的泥石流就会从坡上倾斜而下。
而坡底下,正是平坦的幸运屋。
土路被两侧的小坡夹着,一侧是高耸结实的山林,只要爬上去,就性命无忧;另一侧是松软光秃的土坡,没有植被遮挡。
一排人趴在深沟的上方,每人手里都拉着绳子,死死拽着深沟里的人。
阿木掌心的皮外翻,粗糙的麻绳穗陷进血肉里,已经结了痂,她有些拉不住了,绳子往下动了动,结好的痂被整片扯落,又死死的拽住。
旁边的女孩将绳子绕过手臂,手掌已然缺氧发黑。“阿木,这次我们逃得过吗?”
阿木脑袋发晕,意识不受控地混乱,她张大嘴呼吸,呼吸声填满听觉。“能…这都是…小场面,我每次做梦梦到的大场面比这个危险多了,但是最终,我都会带着所有巫山人…活着呢!”
女孩的绳子压在脸上,笑得很吃力。“真奇怪,巫女都要做这种梦么?”
“谁让我是…巫山最亮的太阳!”
“哈…阿札才是最亮的太阳,你说了不算。”
阿木不服气地冷切一声,身子磨在地面往下滑,连忙绷紧身体,酝酿了好一会,在胸腔里积累了一股气,大喊。“阿札玛,我们会赢的,对吧?!”
深沟下的姜央状态并不好,她刚想抬头回复,上方掉落一头的土,差点呛死她。“少说话!小心听不见桑小姐的信号!”
深沟下的四个人用着锄头,一锄一锄地砍开被堵掉的道路,有的锄头的锄片已经脱落,只能用蛮力将棍棒戳进去,只有这里通了,泥石流才会顺着大路流下去,幸运屋就不会遭殃。
一块块临时从门上卸下的木板,搭载着或瘫痪,或神志不清的老人,挪动得异常缓慢。
因为抬着木板的,大多都是几岁的小儿,卯足了劲儿举过头顶,两条小短腿扑腾得冒烟了也走不远几步。
桑绿着一件单衣,污泥满身,虽狼狈却盖不住底下的金光,她一手持步..枪,骨子里透出一股凛凛的英姿勃发,让她的话格外有信服力。“地上滑,把木板放地上推更快!”
“快快快!孩子们,放在地上拖更快!”梅姐身上挂着三个还不会走路的奶娃娃,一手拖着木板,又把桑绿的话重复一遍。
孩子们原样照做,幸运屋大都是平地,泥浆有了一定的弹力,推起来确实更快了一些,但还是来不及,幸运屋里的老人根本转移不完。
巫山的老龄化远比桑绿想的要严重。
桑绿焦急地望向坡顶,她第一次看见会动的山体,就像一颗放大的果冻,轻轻一摇,山体就会一颤一颤的晃动,随时可能破裂,一旦破裂,流出的可不是甜蜜的糖浆,而是,能吞噬一切的泥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