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分钟杀了我(143)
孟柏声没想到在这块陆地上居然还存留着这样的一处地方,她联想到房子和屋外的小孩,便又道:“那……你们在这里生活了多久了?该不会上百年吧?”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草草思考起来,“不过爹爹曾经跟我讲过,这是从华伦祖时代1926年开始由祖上立的规矩。”
“华伦祖时代?!”孟柏声吓得下巴差地掉在地上。
山路很快就开始平坦,正在孟柏声无比惊讶间,草草已经上到了平地。几片樱粉色的花瓣随风飘到孟柏声面前,轻柔的像是坠入凡间的羽毛。当孟柏声走上平底时,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眼前的景色。
巨大的花树伫立在垂直的山崖边,繁茂的粉色花朵全然盛开,无数花瓣在此时已经裹上了半空。远处可以听见泉水叮咚,犹如山涧踏歌声,花瓣载声尽兴飞舞着,环绕着碧绿山体,这样的场景将孟柏声笼罩着。
她跟着兴致勃勃的草草往花树走去,渐渐的,她发现树边有一处古亭。
朱漆黑瓦,破旧瓦檐上叠起亮眼的花瓣,檐角如盘踞的猎鹰展开双翅,色彩被苍茫岁月斑驳,陈旧而又散发着古色古香。
草草进到古亭内,孟柏声跟着她,顺便抬头看了一眼牌匾——上面的字迹被蚕食得令人辨别不清,进入亭子里,孟柏声只觉得一下子阴凉下来,她感到有些发冷。
“这是七步亭,祖上当年是在这里辞别友人的。”草草做起了小小导游,一脸自豪地对孟柏声笑道。
朱漆木柱上刻着残留的金色刻字——
“空花寒舍,清风饮酒。花开一季,遂落三旬。送君七步,誓候千载。明华末年,酉时纱记。”
“这是……”孟柏声看见这些秀气而有力的刻字,不由被吸引了过去。
草草道:“这是祖上的刻字。家族里曾经说过,华伦祖时代,明华军与八方将士交战首次,殃及池城,祖上承蒙一名军中友人搭救,在华伦祖军队的追捕里,逃至花空舍。在明华军与八方将士决战前夕,友人辞行赶赴迪瓦山,祖上不舍友人,于是同走七步,送别即将上到战场的友人。赐名古亭为‘七步’,刻下这行诗句。”
“那你的祖上还真是重情重义。”孟柏声感叹道。
“友人跟祖上约定过,战事结束后必定归来空花舍,然而战争结束三个月,祖上得知了友人死讯,一夜之间,几乎白头。不久,一名自称天算的人来到空花舍,对祖上说,在百余年后,经历轮回的友人会再一次来到此地。祖上相信了天算者,于是在花空舍修建庙宇,纪念友人,并对后世立下规矩——生生世世守于空花舍,葬于空花舍,直到友人前来,献上友人最爱喝的陈旧佳酿,此规矩才能顺天消逝。”
“竟然有这种规矩?”孟柏声惊讶极了,“为那个友人立下的规矩?”为了一个人,居然让后代的子子孙孙都守着旧约,导致如今根本无法和外界取得任何交流。
“木白姐姐一定觉得不可思议,但这的确是花空舍的条令,”草草虽然笑着,但不难从她脸上看到短暂的失望,“我们对外界的认知还停留在明华军胜利的1926年里,外界发生了多少变化我们无从知晓,所以木白姐姐方才提到华渝,还请木白姐姐原谅草草,并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华渝是我生活的地方。”
孟柏声望向亭外,悬崖边上的风光尽收眼底,连同着远处的山川美景,尽数落入孟柏声的眼中。她去过很多地方,阿姆国的著名旅游景点,无底洞广场,还有造星工厂汉明城,沧浪岛上的神秘庄园……那些地方都有不同的魅力之处,然而这个叫做“空花舍”的角落里(她敢打赌手机地图应该是找不到的),她感到无比宁心。
但越宁心的时候,孟柏声往往会陷入了一种难言的焦躁里。接下来该怎么做呢?我该怎么回到华渝?昭尹还活着的话又该在哪里呢?司南他们有没有落入阮鸣坤的手中。
她要担心的事太多了。
“木白姐姐?”
“木白姐姐?”草草尝试叫一叫正在发呆的孟柏声。孟柏声慢慢回过神来,她望向草草:“啊……我在……”
“木白姐姐跟我来一下!”草草说罢拉起孟柏声的手往古亭外走去。
花树下,落花缤纷,孟柏声感到旁边少女的手松开,她望去,之间少女双手合十,虔诚极了:“这棵花钟树活了好几百年了,说只要你诚心地站在它面前,心里最重要的问题就可以得到解答。”
“真假的?”孟柏声再次惊讶。
草草没有回应她的问题,只是安静地闭上眼,默默地合着双掌。
孟柏声感到风正往她的衣服里贯,地上的草和飘落的花一同缠绕起来,像一串奇特的铃铛,让孟柏声想要伸手去触碰,她慢慢地,走到树前,虬髯一般的树枝相互交错,躯干粗壮,快要脱落的干瘪树皮张开着。她抬起头,发现上面的漂亮的花瓣和树干的丑陋形成鲜明的对比。
“我问好了。”草草一语令打算爬到树上去的孟柏声停止了想法。
“木白姐姐要试一试吗?”草草问道。
“好啊……”孟柏声回到草草身边,模仿着草草刚才的模样,闭上眼。
披散的金色长发被风吹起,额上,脖颈间露出白色的纱布,脸上的淤青几乎都消失了,留下一张如同少年的纯粹干净的脸庞。一些花瓣落到她的头顶和肩上,草草看着她的侧脸,露出淡淡的笑容来。
“如果真的可以听见我说话的话,那么请问您,阮鸣坤什么时候才能被伏法?”孟柏声在心底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