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树苗的思念独白(16)+番外
明明很熟悉的街道,如今却变得如此陌生。
只有天色告诉他,现在仍是晨时。
何逸钧在原地悠悠打转,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往哪个方向走,准确来说是不知道自己要不要继续往下走。
踌躇片刻后,最后他埋着头随便朝一方向走去,心里默默祈求旁人不要认出他来。
这是一条狭隘的小巷,人影稀疏,四周黑兮兮的屋子里安静无比,没人住一般。
何逸钧跟前忽然闪出一道衣影。
衣影站在何逸钧跟前之后便不动了,像是在故意挡住何逸钧的去路。
何逸钧眉头一皱,不得不停下脚步。
抬眸一看,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眼前人正是余久择。
他不禁眼皮一挑。
余久择今日换了件印着浅蓝色圆领边纹的深蓝色锦衣,束高马尾,面如冠玉而严肃出神,腰佩宝剑而自成威严。
任旁人再怎么看都看不出余久择出自寒门。
或许他本身就不出自寒门,倒像个富贵人家宅中娇生惯养的翩翩公子。
余久择声音洪亮:“原来你在这里,好不容易找到你,现在立刻跟我一起去情鸳楼三楼,我正要跟你谈大事情,走吧。”
余久择转身便走。
何逸钧忙跟上,脑海中回荡着“情鸳楼”在三个字。
自古君王早朝,大臣们也要按时上朝。
所以皇城周边的住宅大多是属于要上早朝的官人的。
官职人士住宅外一圈的是世弟子、大户闺秀的住宅。
再外一圈是富商住宅,也是京师人最多最热闹的地方。
富商之外是平民住宅,大多数平民都是农民。
农民所拥有的田地都在城墙外面,在平民区安家更方便他们进城出城。
晚竹书斋位于平民区,白日夜间的环境都比较清冷,路过的人单纯只是路过。
情鸳楼位于富商区,人们去情鸳楼大多是为了交友、聚会、论事、做买卖、娱悦游艺等。
情鸳楼楼下是情鸳水岸。
而那口中所谓的“大事情”,恐怕又是余久择因为这件事想出的什么馊主意。
余久择又道:“以后我很有可能会经常去找你讨论事情,你以后也可以继续称呼我师兄,你也可以直接称呼我的字,我的字为恒殊,永恒的恒,殊途的殊,余恒殊。”
何逸钧声音枯涩,接道:“我的字为夕沉,我自己给自己取的字。”
余久择看向何逸钧,眼眶稍一张大,深表不可思议:“你那么快就有字了?看你这长相,再怎么往年龄大的方向看,也看不出来你已及弱冠之龄。”
何逸钧道:“我确实不及弱冠之龄,距离加冠日还得五年及五年以上时间,郑爷已辞去,我就想提前为自己加冠,提前成长,等到我及弱冠之年,我再正式为自己行加冠礼。”
余久择浅笑一声,很不理解:“就算是你给你自己取的,字应该跟你大名意思相近,我要是你的话,因名里有个‘钧’字,所以我会在字里面加上‘钢’啊,‘铁’啊这类字。”
“‘逸’字的话……我会在字里加个安字,除此之外,还可以用家中年纪排名取字,在字里加‘孟’啊,‘仲’啊。”
何逸钧默不作声,没打算让余久择知晓。
夕沉一字缘于夕晖沉河。
就是郑竹暮当年遇见何逸钧时,江面上夕晖沉江的美景。
由江联想到河,便取何为姓。
如果不这么取字,何逸钧生怕郑竹暮在他的印象中淡忘得更快。
余久择又道:“罢了,你的字也不是我的字,聊了那么多废话,我担心我要向你交代的事情讲不完,快走,今天必须按时出京,快走。”
一说到“出京”这两个字,何逸钧脑海里立马蹦出“施清奉”这三个大字。
施清奉这个时候身在京师之外的山水村赈灾。
余久择恐怕又在打算盘怎样折腾施清奉。
如今的施清奉在何逸钧印象中尤为不祥,何逸钧每每想到施清奉,心里便异常厌烦不安,于是道:
“师兄所念,其实是施清奉手上那份奏疏。”
“这份奏疏可能会将郑爷是我义父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顺明帝,然后顺明帝知道了我的身份,小则下旨杀我一人,大则屠戮满整个书斋的学子。”
余久择满意地点点头,表情认真不苟,道:“没错,我们出京的目的正是窜改奏硫。”
“依我看他那本性,他在奏疏上必定会这么写你,况且,那个车夫,不就他府上的人,他府上的人去告郑先生,相当于他害死了郑先生。”
“他并没有如他所言管好他家车夫,来书斋还我钱也是心怀不轨,早知道这钱我就不收下了,这钱碰过施清奉的手,不干净。”
何逸钧道:“不至于,是车夫告的状,跟施清奉还不还钱没关系,而且那钱是施清奉的吧?”
余久择道:“那就更加不干净了,幸好我机智把它花完了。”
“而且我看施清奉是故意让车夫把赔钱的事情告诉顺明帝,导致郑先生与世长辞,我们既然要报仇,必得先杀施清奉。”
何逸钧有些犹豫,心想背后主使真的是施清奉吗?
随后,何逸钧的眼神忽然变得锐利,面上生出对施清奉的些许敌意,扯直唇线嗤笑一声,硬着口气道:
“施清奉不死,剑不归鞘,谁要是跟施清奉深交往来,霉运缠身啊。”
何逸钧褪去了面上的犹豫,打定背后杀郑竹暮的主使真的是施清奉。
因为他觉得无论是不是施清奉,施清奉这个人都该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