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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奴娇(238)

作者: 烛泪落时 阅读记录

只一句,便令赵芳庭眼角笑意狠狠僵在脸上,令他一动也不能动弹。

“凭她怎样寒微,你只不该拿大局压她,逼她行下贱之事。这一回且搁下,若有下回,休怪我不记兄弟情谊,落你脸面。”

他话说完,再不等赵芳庭有何答对,也不逗留,回转而去,魁硕身影消隐于视线内,脚步声也逐渐远去。

赵芳庭依旧端坐于庭院中,枯对一局残棋,黑白纵横,咬尾厮杀。

昼日薄暖,树荫下光影移换,斑驳漏向棋枰,热意游移在指间。他恍如初醒,心不在焉落下一子,却棋差一着,自个儿堵了活窍。

生机断送,他索性拂了残局,在窸窣叮当落子声中,渐渐有了快刀斩乱麻的决意。

第96章

夜中惊变陡然生

沂州天王府是一盘棋,所有人皆是棋子,无论是不是心甘情愿,总得按着计划一步一步往下走。

单铮便是这其中一枚。

他离了赵芳庭,并未回屋,而是去见了彭春。

以二人身份差距,彭天王本不那么容易见;只是单铮道有机密的要事,务必寻天王告禀,候至日夕,终于候来了天王。

彭春此人,四十上下,正富值春秋,早年干着跋山涉水、动刀动兵的行当,养了一身蛮勇的习气;如今地位愈隆,反倒挫了从前锐气,膀阔腰圆,平生了横肉;最显眼的是他左脸一颗豆大的痦子,几分丑陋,却也被部下捧做龙章凤姿的异人之相。

他才与心腹议完归降事而来,闻听有个新来的供奉等在院中,说有要事相告;入得院,便见了单铮,几番打量,觉着此人倒有几分英武的相貌,便道:“你便是那郑供奉?所来为何事?”

单铮先行了礼,目望院中仆役。彭春会意,先一皱眉,索性挥退左右,这才等来对方开口:

“卑下作四司六局的供奉,在这天王府里有一些交情,耳目也灵通。众人都道如今天使来招安,天王便可随其入朝报效。我却得了一耳闻,说那天使并非真心招安,只不过行缓兵之计,要寻隙图谋天王。”

彭春大惊,却又不信,“怎样图谋?你又从何晓得?细细说来!”

“那颗夜明珠。”单铮沉着冷静,回道,“我听闻,他私下曾密议,要拿那珠子作幌,再向您要一颗,说是要奉与帝后二人,若您拿不出来,他便可借此发难。到时您投效不成,反遭兵祸。”

这不过他的一面之词。彭春心里惶恐恼怒,却并不十分信,单铮也不急于一时,只道那天使日后必定再来索要,届时他话是真是假,自见分晓。

这一回过了,彭春又格外问了他的名姓家乡,单铮一一答对了;彭春又严令守口,再不得向外透露半个字,才放他走了。

单铮离去自不提。这头彭春唤来几个心腹,教密切关注经略安抚使处动向,正说着,忽又见人来报,却带着十二分惊慌:“沂州西面方向五十里处,来了一众不打旗号的兵马,浩浩荡荡,望不见边际。虽没有旗纛,却是官兵的盔甲剑戟!”

彭春愈加震恐,疑窦更生,心里便又信了那郑二之言七八分,以为此次招安真个只是个幌子,实则大军已然压境,便忙吩咐斥候再探,时时来报。

本来上了降表,宾主尽欢,他高高兴兴等着归附;如今事态却急转直下,彭春再是吃喝饮宴,也欢欣不起来;心惊胆战等了一日,果迎来天使传召,待见了,听那天使当真问起另一颗夜明珠,前来索要,竟与郑二前言分毫不差。

他再三谢罪,苦着脸说没有,好几次差点将那十里之外扎营的兵马之事脱口而出,心内更恼恨朝廷逼人太甚,便有几分恚愤的面色泄露了出来。

天使看惯了无数达官贵人的脸色,早将他神情一毫儿不差瞧在眼里,更生了龃龉,面上却不说什么,仍是笑呵呵的,将此事轻飘飘揭过,自回了富丽堂皇的住处。

才待下不过二三刻,却见了手底下一随从,一向往来城内外探听消息的,急匆匆入内告禀,耳畔轻声言语,说了一番。

经略闻听,面色发白,身子一晃,急问:“他们用的是何样兵甲?”

随从道:“虽是朝廷的兵甲规制,可疑的是,却不立一根旗纛,教咱们打听不着,究竟是哪一部的兵马。”

经略心乱如麻,思索半晌,醒悟道:“若是朝廷兵马,不至于不打旗纛。且我并未听闻朝廷又有兵马至,这必是贼子联络外匪,要将咱们围死在城中。原来他归降是假,拖住我才是真!”

由此他更为惊惧,屏退随从后,直在屋中来回踱步,思索一个对策,末了自言自语,“三十六计,还是走为上。招安不成,我便走了又如何!”

忽一时珠帘响动,内室中走出一美人,正是折柳,端庄淑雅,十分的柔媚,来在经略身边,却柔声劝道:“相公何必败走,平白被人嘲笑;回了朝中,又该如何答对?不若当机立断,拿下这一支贼军,岂不是一桩功劳?”

“你这妇人说得轻巧!”经略喝难,已是十分不耐,“他声势盛大,以我之众,能出城堪可;谈何拿下贼军!”

折柳却好整以暇,勾唇笑了一声,缓缓道来:“擒贼先擒王。若先拿了那彭天王,余下贼匪又有何惧?奴为相公出一计,保管教相公加官进爵。”

经略问:“你有什么主意?快说来!”

“奴从前的相识中,有几个本领高强的刺客,不若请他们趁夜入天王寝帐,刺杀于他。天王一死,群雄无首,自然便乱了阵脚,届时您再要一举拿下,岂不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