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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奴娇(85)

作者: 烛泪落时 阅读记录

这样事理,宗契倒不陌生,从前寻到佛光寺的百姓里也尽有,只是他从不曾承过这类差事,自来习的是伏虎法,何曾会什么降龙术,因此推脱了去,“恐我佛法并不精深,解不得灾厄,不当去他家滥竽充数。”

“师父何必太实!”船老大不饶他,又劝说道,“这月余来,入他家门的僧道也不知多少,难道各个是真有道行的?不过寻一口饭吃、得几个钱财罢了。师父你只消去,念一趟经,不论什么,三五贯钱不就到手了,又费得多少事呢?谁还与钱财过不去?”

宗契但觉他说得有理,却透着那么一股子拾破烂似的随随便便,是个秃头上门便能要下几贯似的,实在有点太不挑拣。

这会子,应怜却又扭回头来,插了一句,“消灾解厄,需念楞严、金刚、地藏等经,怎叫‘不论什么’?难道他家竟是贵广不贵精?”

她一句点破宗契疑虑处,与他想到一块儿去了。

船老大不料想有这么一问,语塞了一晌,又言语挣扎,“念经么……就那么一回事,我又不大懂佛法,不过帮着问一嘴!”

正说着,过了江心,船行却慢了下来,也不停,只是在水面打转,勉强抵着东南直下的江水,不落到下游。

甲板上又嚷嚷起来,“不妙,舵里坏了根轴!”

众人唬得直往外瞧,见一黑脸的舵工跑将进来,急急慌慌来报;船老大蓦地站起,急问:“要紧么?可行得过江面?”

“行是行得过……”舵工跺脚又唉声,恼怒极了似的,“强扭那舵也使得,只这样一来生生扭坏其余根轴,到得那头,修舵的钱可就费了!我瞧倒不如顺江而下,哪怕远个一二百里呢,好歹能上岸,且保全了舵!”

他话才落,便有人叫起来:“这可怎么使得!一二百里,岂不入了海了!”

宗契与应怜也急,但见那船打旋得慢了,竟当真开始往下游走。船老大直在舱里踱步,又想说,又叹气,引得一舱人齐骚动起来,争说如何如何;又有跑出去瞧那舵的,只是谁也不是行家,莫说修,纵瞧也瞧不明白,来回奔忙。一晌老梅也不香了、江景也不美了,急得热锅上蚂蚁似的。

“不如就多费些钱,先到对岸再说!”终有人道。

船老大却连连摆手,道修舵可破费,纵这一船人渡江的钱也得亏没了。那舵工便顺道搭言:“若诸位当真为难咱个,少不得各家再出些,到得对岸,你们各去发财,我家自去修舵便是。”

一时议论情急,可也拿不出主意,又问若要登岸,多把几个钱才是。船老大便道均摊各人身上,少不得要个五六贯。

登时闹腾起新的一波,各说各的,有那急着赶路的便要掏出钱来,又有囊中羞涩的,怎么也不肯破费,便讨价还价,一贯二贯地压。

他们愈拉扯,应怜反倒不急了,瞧宗契行囊里翻钱的架势,便扯了他衣袖一下。

宗契尚不明她何意,却见应怜似笑非笑,眸光比那江面飞溅的水色更清,不慌不忙,微微倾身,却把他刚解的行囊布裹复又系上了。

那行囊正搁在他膝上,宗契只觉馨香一缕,也不知是梅是她,微微倾身交错时,她发髻掠过下颌,极淡地一扫。

应怜系完了行囊,复直了身子,扭脸却见宗契也不知发什么愣,背手抹了自个下巴一下,回身见她瞧来,又垂了手,顿了顿,才想起张口似的,“……怎么?”

她望了望那头仍讨价还价,抿嘴微摇摇头,冲他温温一笑。

宗契便又说不出话了,半晌却别过脸去望舱中人,一个一个,却都不如她。

第35章

今古恨,几千般,只应离……

船老大等人磨蹭,船可不等,眼见着顺江飘去一截子,原先风景早已不见。人便慌了神,兼舵工一力催促,船老大中间调停,末了压到三贯一人,各自也都认了,掏出钱来。

钱一个一个收,便到了宗契这里。

宗契没掏钱,只拿眼瞧着应怜。

应怜却微微一笑,向船老大道:“不若就让他去念经,抵那三贯,如何?”

“这怎使得!”船老大唬了脸,仍是要收钱,“他自念他的经,跟我收修舵的钱有什么相干?”

应怜不慌不忙,道:“你们素日行舟,不是有许多般规矩么,怎么却不晓得一语成谶的规矩?出口的话,次数多了,便成谶语。谶语可不兴乱说。那舵么,今日言坏、明日言坏,待成了谶,哪日便真坏了。”

虽话说得晦气,船老大却不敢高声道她坏了规矩,一张脸转青转红,瞧瞧他,又瞧瞧宗契,勉强拉出一道笑纹,“生计艰难,我谢过小娘子了。那师父便去念经……行,我这就去取荐帖来!”

说罢,竟不纠缠钱财,捧了那好几十串钱,忙不迭地走开了。

宗契困惑不已,琢磨半晌也解不开他们打的什么哑谜,便问:“他怎么三言两语便走了?”

趁此时人声议论杂杂,应怜低声与他解释:“船家几个俱是一伙的,哪里坏了什么舵,不过以此为借口,多讹些钱罢了。”

宗契恍然大悟,一眼瞥见窗外,船果真不再打旋,“勉强”调了头,还向原先那岸渡而去。

一会儿,船老大将荐帖拿来,好好言语一番,再三叮嘱莫弄丢了帖儿,上王员外家门时,务必拿出与他家人瞧,则可多得个三五百钱。

待人走了,应怜捻了那荐帖,略略几眼,上下过了一番,又塞到宗契手上。

“你去么?”她问。

宗契瞧那帖儿写得文绉绉,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