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装作看不懂徐院使的意思,让人送他出去,自己则坐在江景之床边守着他。
此时的江景之安静地躺着,双目紧闭,呼吸轻缓,与春日初被谢仪舟捡到时相似——只不过如今没有性命之忧,不需要人照顾。
谢仪舟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不带一丝攻击性的模样了。
其实她刚捡到饿死鬼的时候,他人不能动,眼神收敛,说话也没那么讨厌,可就是会让人觉得危险。
谢仪舟给他喂汤药时,恨不得隔着窗子用一把手柄有五尺长的勺子去喂。
她没有那么长的勺子,只能近距离去喂。
大小姐第一次伺候别人,还是个陌生的大男人,谢仪舟不自在,动作生疏,刚
把汤勺喂到饿死鬼口中就立刻抽出来,汤药倾洒,淋到了饿死鬼胸膛上。
饿死鬼不能动,谢仪舟可不想被他看着为他擦拭身子,装作没看见,继续投喂。
“劳烦姑娘为在下擦拭一下。”最早的饿死鬼还算有礼貌。
“……”谢仪舟充耳不闻,继续喂。
汤药到嘴边,饿死鬼被迫张嘴。
“劳烦姑娘。”一口咽下,他又说。
谢仪舟装耳聋。
“姑娘。”饿死鬼坚持要保持整洁干净。
谢仪舟也很坚持,将装聋作哑贯彻到底,并加快喂汤药的速度,以堵住饿死鬼的嘴。
一碗汤药喂完,谢仪舟立刻就要出去,听见饿死鬼在她身后道:“听说过生米恩斗米仇吗?等仇家找上了门,我就说你是我同伙。”
谢仪舟猛回头,怒目瞪他。
饿死鬼迎着她谴责的目光,面不改色道:“你是能现在放弃救我,但我这人向来记仇不记恩,等我变成鬼一定会来找你……还有,你不会杀人吧?昨天你杀了一个时辰都没把那只鸡杀死。”
让一个深宅大院里的千金小姐短时间里学会杀鸡杀人确实太难了,谢仪舟做不到。
“人都救回来了,哪怕是装也装得温柔点,将来好挟恩图报。”饿死鬼劝说道,“擦拭一下又不麻烦。姑娘,你说呢?”
谢仪舟什么都不想说,磨了磨牙,愤愤去取了被水浸湿的巾帕,胡乱地在他胸口搓揉。
“解开衣裳擦……我都不介意,姑娘你……姑娘你看着也不像是会羞涩的样子,解开衣裳好好擦拭行吗?你手底下是人,不是皂角……”
“闭嘴!”
“舍得开口说话了?”饿死鬼啧啧道,“早知是这结果,姑娘何必呢?”
是啊,早知是这结果,谢仪舟一定端着汤药直接往他嘴里灌,就不会弄湿他衣裳了。
谢仪舟愤愤搓着饿死鬼的胸膛,越看他越讨厌,又取了一张干爽的帕子,“啪”地一声扔在他脸上,遮住了那张让人生气的脸。
“看不出来,姑娘还有点小性子。”饿死鬼声音从帕子底下穿出来,嗡嗡的,“有点小性子才像活人,比前几日那沉闷样可爱多了……唔!”
谢仪舟往他胸膛上捶了一拳。
力气不大,奈何距离伤口很近,疼得饿死鬼一声低呼,终于说不了废话了。
那之后,他就开始总是招惹谢仪舟生气了,美其名曰逗她说话,免得她闷出病来。
彼时谢仪舟光顾着与他生气,现在回想起来,意识到那时候的自己确实过于沉闷了,有时候能三天不开口说话,也没有情绪波动,不像个正常人。
谢仪舟越想心里越柔软,盯着沉睡的江景之看了会儿,发现他嘴唇有点干。
“太子殿下岂能受这种委屈?”她小声嘀咕着,去倒了盏温水,用汤匙小心翼翼地喂给江景之。
淡绯色的唇染了水色,湿润光泽,让谢仪舟想到很久之前,饿死鬼就是用这双唇来亲吻她的。
她心底发热,脸颊恍惚也有点冒热气。
本就心燥,喂到下一勺时,那张扰乱她心神的唇忽地微微张开,含了下汤匙,谢仪舟吓了一跳,手猛地一抖,杯盏歪斜,里面的茶水荡出,泼到了江景之胸膛上。
场面似曾相识……
幸好江景之双眼仍闭着。
谢仪舟松了口气,赶忙去取了巾帕过来。
这回她没犹豫,干脆地解开了江景之的衣襟,露出了白皙,却很是精壮的胸膛。
谢仪舟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看完想起很久没看见江景之肋下的伤口了,犹豫了下,轻轻将他衣襟扯得更开。
那道饱经风霜的伤口长得很好,终于彻底愈合了,就是丑了点……经历那么多波折,它也很难不丑。
谢仪舟看了会儿,缓缓将手伸了过去,沿着狰狞伤疤抚摸着,感受到下方微微凹凸的疤痕与灼热的体温,已经缓慢绷起的肌肉……
“你色心不小啊。”江景之的声音突然响起。
谢仪舟一惊,忙要缩回手,却被他扣住手腕,强硬地按了回去。
她的手掌被迫张开,紧紧贴着温热的肌肤,掌心被匀称的肌肉抵着,磨着,让谢仪舟瞬间面红耳赤。
这情形让她记起她自请入府,第一次为江景之换药时一样,不过那时候她是惊吓居多,这时候完全是难为情。
“我不小心把茶水洒在你身上,是在帮你擦拭……”谢仪舟红着脸解释。
“是吗?”江景之往下扫了一眼,道,“水洒在胸口,你擦我腹部?”
谢仪舟:“……不是!”
她连忙解释,“我想顺便看看你伤口的恢复情况!”
说完她就后悔了!
“看?”果然,江景之抓到了她话中不妥。
他质疑的同时还抓着谢仪舟的手在他肋下抚了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