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色入蛊(151)
待人都走干净了,李氏才开口道:“你弟弟的事儿你听说了吧,原本你有孕在身,娘不该来,可是十日期限将至,若是你弟弟被送入官府,我和你爹可怎么办呀?”
沈纾晚早料到会有这么一茬儿,径直转过身扶着腰从枕下拿出一个荷包递给李氏。
李氏满是欢喜地接了过来,打开见里面只有两百两银子,不由怒道:“你打发要饭的呢,那可是你的亲弟弟。”
“娘啊,我在这府中是何地位您不知道吗?我哪里来的银钱?这已经是我所有的体己钱了。”
李氏被噎住,半晌才骂道:“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没用的女儿!”
“我记得你成婚那会儿,沈持玉送了你一匣子南珠,少说也值千两银子,你拿来给母亲应应急。”李氏说着就要去翻沈纾晚的箱笼,女儿藏东西的地方她还是知晓的,果然就在陪嫁的箱笼里翻出个掐丝金知了云雾纹的红木小匣子,打开里面果然塞了满满当当的一匣子圆润莹白的珍珠,看成色不止千两纹银。
“母亲,你不能拿走这些,这是我留给臻儿看病的钱,你不能拿!”沈纾晚说着就来抢,李氏哪里肯罢休,争执间珍珠撒落在地。
沈纾晚脚下一滑,惊叫一声跌了下去。
李氏慌里慌张地捡拾地上的珍珠,口中仍旧骂骂咧咧:“不就是几颗珍珠你就心疼成这样,难道你弟弟的性命还比不过这一匣子珍珠……”
“娘……”沈纾晚痛苦地呻/吟出声。
李氏仍旧背对着她捡拾地上的珍珠,直到捏到一颗沾染了鲜血的珍珠,她才惊慌失措地回过头,见自家女儿躺在地上已然昏死过去,只是那身下却缓缓溢出一滩鲜血。
“来人呐!快叫大夫!”李氏这次是真的慌了,即便如此仍旧不忘将怀中的珍珠匣子藏到身后。
外面候着的婢女进来看了一眼立即惊声尖叫起来,立时惊动了李家上上下下所有人。
消息传到沈家已是掌灯时分,沈修文见李氏迟迟不归便料定女儿那边出了变故,只是不知这变故与李氏有无干系。
进屋传递消息的丁香话未说完,沈持玉手中的汤匙“当”一声砸在碗中。
丁香伺候沈持玉已有七八年,虽比不上红豆和晴雪亲厚,但也明了自家主子的性情,知她与沈纾晚姐妹情深,听闻消息必是急坏了,便开口道:“可要奴婢吩咐小厮套马车?”
沈持玉沉默地拿起汤匙,继续小口小口地喝着百合绿豆汤。
丁香以为自家主子没听到,正欲再说却被身旁的梅蕊扯了扯袖子止了话头。
约莫一盏茶后,沈持玉命下人收拾桌上残羹冷炙,自个儿则握着一柄团扇去了院子里,她的闺房外有一株老树,浓阴覆窗,每到秋季就会挂满颗颗又红又大的石榴。
年少时她与沈纾晚便喜欢坐在树荫下,摇着团扇,一颗颗数着树上的果子。
沈持玉躺在摇椅上,风从树影间出,浓荫匝地,一缕蝉鸣远远传来,她缓缓闭上眼睛,恍惚间似乎又回到了少时光阴。
凉风漾过,极轻的脚步落在身侧。
沈持玉睁开眼,淡淡道:“有消息了?”
石墨点了点头,低声道:“沈修文让人到‘文渊’书斋买了一本书。”
“什么书?”
石墨:“《诗经》。”
都这个节骨眼儿了沈修文怎会有心思看闲书,不用石墨细说,沈持玉也猜到老狐狸究竟是按捺不住了,她就不信二房会不计较被劫匪抢走的那些钱财。
最好是狗咬狗,两败俱伤才有意思。
“让人跟着,千万不要打草惊蛇。”沈持玉不是傻子,只石墨盯梢哪里忙得过来,那日她虽说带了石墨,但也明了暗中跟来了不少人。
她不揭穿,只是因为自己的力量太过薄弱,也不怕被朱杞洞察所有举动。
非是对朱杞的信任,只因她已一无所有,再无所畏惧。
直到翌日下晌李氏才鬼鬼祟祟回到沈府,沈修文询问她女儿怎么样了。
李氏有些心虚地开口道:“还能怎么样,生了个赔钱货呗!”
沈修文面色顿时变了,女儿当初嫁入刘家原是高攀了的,不过是沾了长房的光,婆母对这儿媳妇也并不满意,嫁过去之后立了两年的规矩,头胎虽生得是个儿子,可长到两岁半都不曾开口说过一句话,刘家人怀疑这孩子痴傻跟沈家有关。
听李氏唠叨,刘家已多次提出要给女婿纳妾,亏得沈纾晚又有了身子才打压下去,可这胎又生了个女儿,纳妾之事怕是挡不住了。
沈修文幽幽叹了口气道:“纾晚没事吧?”
李氏支支吾吾地“嗯”了一声便借口自己累了两日要回去休息了。
她前脚刚溜回去,沈持玉后脚便来了,身后的两个婢女手中拎着一堆药材。
“二叔,我听说晚晚……”她话说到一半故意顿住,露出哀痛之色,扭过头示意两个婢女将药材放到桌上,叹息道:“这些补品您帮我带过去,替我劝劝她莫要想不开,更别怪罪二婶。”
沈修文原以为她惋惜的是沈纾晚生下女儿之事,可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儿,他蹙了蹙眉道:“持玉,你可是听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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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算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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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持玉咬了咬唇:“晚晚已有一儿一女,即便日后生不了孩子也没什么,您可得好好劝她。”
沈修文大惊失色,“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我如今还病着不能去探望晚晚,免得将病气过给她,请二叔代为劝解。”说罢她施了一礼便在婢女的搀扶下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