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色入蛊(170)
她害怕极了,她后悔了,不该这么冲动,也不该不听沈纾晚的劝告。
忽然一道儿黑色的身影从身旁蹿过,沈持玉尖叫一声朝着黑暗中奔跑,手中的气死风灯也不知掉在了何处,她慌不择路地奔跑,却在下一刻一脚踏空掉入猎人挖好的陷阱里。
雨水落在脸上,她看不清周遭的环境,只听到窸窸窣窣声响,好似鬼魅一般,她太害怕了,黑暗中似乎有一只硕大的老鼠从她的手背爬了过去,她失声尖叫,神经紧绷成一条拉满的弦,仿佛下一刻就要猝然崩断。
头顶倏地传来孩童的呼喊声,声音中透着颤抖,“阿姐——”
沈持玉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她停止了呼唤屏住呼吸倾听,终于确定那是沈纾晚的声音,惊喜地冲着外面大喊:“我在这儿——”
好在雨已经停了,沈纾晚循着模糊的声音找到了她,小小的一团影子趴在洞口冲着下面喊道:“太好了,终于找到你了。”
“快救我上去!”沈持玉惊喜地大叫着。
“你等等,我去找找绳索。”沈纾晚不过是个八九岁的孩子,哪里有本事将一个跟她差不多的孩子拉上来,更何况是荒山野岭之地,她找不到绳索,更不知道如何救她。
沈持玉在底下等了一会儿,也不知道多久,也许是一个时辰又或者只是一盏茶的工夫,但对于又冷又怕的沈持玉来说仿佛过了一年之久,她一直等不到沈纾晚来,甚至已经听不到沈纾晚的一丝声响。
她绝望地想她定是回去了,她要死在这里了。
这时头顶忽然传来沈纾晚怯怯的声音:“阿姐,我来了!”
沈持玉以为丢下来的会是绳索藤条之类,哪知一团黑色的影子直直掉了下来,噗通一声砸在了她的脚边。
“哎哟——”
沈纾晚一声痛呼将惊惧中的沈持玉拉回了现实,她目瞪口呆地看着地上的人影,惊呼道:“你怎么也掉下来了?”
“我、我找不到绳子,只能先下来陪着你了。”她揉了揉摔疼的脚踝,一脸的无所谓。
沈持玉却被她气笑了,“我们都下来了,谁回去搬救兵,万一没有人发现我们,我们岂不是要饿死在这里。”
“阿姐不怕,我来时在路上做了标记,我们一定会得救的。”软乎乎地沈纾晚抱着沈持玉的腰不停地安慰她。
沈持玉忘了此前她还在担忧沈纾晚会不会丢下她一个人独自回去,看着眼前软乎乎一团的小人,她心里的那点害怕也被冲淡了。
她轻轻戳了戳沈纾晚的脑门,嗔怪道:“真是蠢死了!”
今日下了雨,她留下的痕迹多半会被雨水冲刷得干净,事实也果真如此,二人在陷阱里待了两天两夜依旧没有人寻到,绝望之时沈持玉搂着妹妹不停地自责,不该冲动害了她性命。
二人昏昏沉沉不知睡了多久,沈纾晚蹭了蹭她的脸颊,迷迷糊糊道:“阿姐不要怕,阿姐没有爹娘,纾晚有,以后纾晚的爹爹娘亲就是阿姐的爹娘,我们永远是一家人。”
沈持玉眼中的泪水怆然滑落,她用力抱紧了怀中的妹妹。
她想她也有一个完整的家了。
芭蕉树下,摇椅轻轻地晃,风拂过女子鬓角,风干了眼角一线水痕。
终究是回不去了。
沈鹏举被抓之后,武安侯恐在刑部任职的徐大人徇私便动用了关系将沈鹏举送到了大理寺监牢,不难想象入狱之后沈鹏举必然会受到武安侯的‘特殊照顾’,沈持玉原以为即便花费银钱也见不到沈鹏举,却没料到轻而易举就进来了。
在李氏哀求几日之后,沈持玉带着她去了大理寺天牢。
从被抓到进大理寺天牢不过短短三日,沈鹏举已经被折磨得不成样子。
脏污不堪的狭小空间里,他瑟缩在墙角,身上衣衫褴褛,遍布血痕,几乎成了个血人,更令李氏崩溃的是沈鹏举的四肢竟以诡异的弧度扭曲着,显然受到了惨无人道的虐待。
“啊!我的儿……”李氏当场崩溃大哭,眼睛里几乎能喷出血来。
沈鹏举痴痴呆呆地望着栅栏前的李氏,好半晌才认出人来,他张大嘴巴“呜呜”地大喊,李氏从他张口的嘴巴里看到齐根而断的舌头,双腿顿时一软跪坐在地,撕心裂肺地哭喊声引来了狱卒的不满,当即便要赶二人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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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赴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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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慌里慌张地从衣袖中拿出一袋银子,抓着狱卒的手不停地磕头道:“求求你们给他请个大夫好好照顾他,不要再对他用刑了。”
狱卒接过银子垫了垫,笑道:“请大夫自然是没问题,至于用刑这咱们说了也不管用,你儿子得罪了武安侯,这上上下下都被侯爷打点过了,他要别想活着出去了,要我说倒不如早些准备好吃的好喝的,送他早日上路,也少受些折磨。”
“不,我儿子还有救,他一定会好起来的……求你给他请大夫……”李氏一时无法接受儿子的现状,她一定要救儿子出来。
武安侯本就交代过不能将沈鹏举一下子折磨死,本就要请大夫将他的骨头都接回去便于下次扭断,这样一次次反复折磨,让他也尝尝自家儿子临死前骨头碎裂的痛苦。
李氏几乎是被抬出大理寺的,她自打见了儿子之后精神就恍恍惚惚,一会儿抓着沈持玉的胳膊道:“要是大伯还在就好了,以他的身份地位一定可以救鹏举……”
一会儿又愤恨地扇自己耳刮子,哭道:“都是我的错,不该听沈修文那个杂碎的话害了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