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色入蛊(194)
况且事后仵作也验过酒壶酒盏皆无毒。
难道是河豚,可河豚他也吃了并无异常。
沈持玉站在二楼临窗的位置,看着他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在街角。
她万万没有想到程御章竟是如此敏锐之人,竟将整个案件猜出了七七八八,但好在李烙是死于意外,即便他有此猜想没有证据也奈何不得她。
正想得出神,身后忽然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一把扣住了窗扉。
沈持玉被吓得一个激灵,回眸见是朱杞,不由松了口气。
“你怎么来了?”
朱杞看了她一眼,冷着一张脸道:“他有什么好看的?”
沈持玉有些心虚,笑了笑:“厨房准备了猪蹄面你要吃吗?”
他着实有些饿了,明明很想吃,可开口却是:“程御章也吃了?”
方才一进来他就嗅到了房间里的饭菜香味。
沈持玉有些好笑地瞪了他一眼,道:“这里是酒楼。”
即便如此,朱杞仍然不满意,他沉默片刻才道:“给我准备两碗。”
沈持玉忍不住偷笑,他竟也有孩子气的一面,嗔怪道:“我亲自给你做。”
面和卤猪蹄都是现成的,不多时她就端着面进来了,朱杞很给面子地将两碗猪蹄面吃得干干净净。
他吃面之时,她一直撑着下巴看他吃,看得自己都有些饿了,正要笑他,却听他道:“迟迟,酒楼关了吧。”
朱杞望进她的眼底,声音很轻。
沈持玉愣了愣,脸上的笑意转瞬消失殆尽。
“你说过我在你这里一直是自由的。”
朱杞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柔和,“你的仇我都会替你报,你的手不该沾染血污。”
空气像是死寂了一般。
沈持玉的眸子却亮得吓人,她的嘴唇抿得很紧,嘴角伴着一抹讥讽的笑。
“如何报仇?等你登上皇位再下旨将人抓起来吗?”
石墨和梅蕊都是他的人,她所做的一切都没有瞒着他,也没想瞒着他。
这话中分明的嘲讽意味,仍是朱杞脾气再好也有了一丝愠怒,她分明是在质疑他的能力,但他仍是忍下不适,解释道:“我有的是法子整治他,只是时机未到,他虽私下里与晋王勾结,可明面上依旧是天子最信任的走狗,一旦陛下插手,你……”
沈持玉冷笑道:“王爷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迟迟,你非要同我这般说话吗?”朱杞并非察觉不到沈持玉的改变,只是从前他以为她只是突逢大变一时无法接受,可如今她对他的态度一点点转冷。
譬如此刻她明明就在他身边,他却有种抓不住的空落感。
秋风入窗,她的长发掠过眼睫,嘴角的笑意骤然变得寡淡通透。她闭了闭眼,忽然感觉浑身疲惫,“殿下,我累了。”
朱杞忽然上前一步,一把扣住她的手腕,试图拥她入怀,可此时的沈持玉没有心情与他亲昵,甚至十分排斥这种关系,她骤然用力推了他一把。
明明他习武出身却被她推得连退数步,踉跄着撞倒桌上的杯碗茶碟,只听几声清脆的瓷器坠地声,朱杞跌坐在地,手掌好巧不巧地压在了碎瓷之上。
“八哥!”沈持玉被吓得花容失色,她连忙上前将人搀扶起来。
不顾他的阻拦拉过手腕翻开,掌心已是鲜血淋漓,细小的碎瓷扎入了掌心,瞧着十分可怖,他却毫不在意地冲她笑:“没事,一点小伤罢了。”
“这怎能小伤倘若伤了筋脉……”她不敢往下想,心中满是愧疚,忙让下人拿来了伤药。
朱杞满不在乎地笑道:“这算什么,从前遇到刺杀受的伤比这重多了。”
沈持玉不由想起来二人在奉化重逢时,当时他也是受了伤躲入她的马车中。
她有些心疼但又说不出安慰的话,只默默拿了药酒给他清理伤口,一点点挑出伤口里的碎瓷。
烛火下的一张脸勾魂夺魄,瞧得久了仿佛神魂都要被之夺去。
“坐好!”见他神色恍惚,她不由瞪了他一眼,谁知手上力道没控制好碰到了伤口,他轻声 “嘶”了一下。
沈持玉到底是没忍住,抬眸看向他:“很疼吗?”
不问还好,这一问,朱杞的神情就愈发委屈起来,他将自己的身子靠了过来,望着她,声音闷闷地说道:“可疼了。”
那模样好似受了委屈的孩童。
即便沈持玉心中有怨此刻也不由心软了些,对他也不似之前那么冷漠,可这人竟还得寸进尺,手掌刚刚包扎好就开始不老实了,环在她腰上的手指竟然在解她衣襟上的盘扣。
沈持玉有些恼火的同时脸颊也跟着发烫,两人已经有过肌肤之亲,可此前都是迫不得已,眼下二人婚事将近,但到底尚未成亲,更何况此刻还在酒楼委实有些不像话。
他不要脸,她还要顾及脸面呢。
她一把扣住他不安分的手指,红着脸恼怒道:“再乱动就不管你了。”
他却不管不顾一把将人带入怀中,滚烫的气息喷洒在她的后颈,声音也暗沉沙哑,低低地唤着她的名字:“迟迟,迟迟……”
声音急切中透着缠绵悱恻,让人听了便脸红心跳。
沈持玉到底不想如了他的意,在滚烫的吻袭来之前,跳出了他的怀抱,逃也似的离开了。
怀抱骤然落空,朱杞望着她狼狈离开的身影,眼中的笑意渐渐淡了去。
石枫从窗外跳进来,看到自家主子这副模样心中着实有些震惊,方才他在窗外亲眼看着主子故意撞碎了桌上的杯盏,又故意将手掌压在碎瓷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