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色入蛊(196)

所以短时间内宋冀年尚不能死。

不过他这一年来上蹿下跳地讨好皇帝，又做低伏小为金城公主暖床，想必是挣了不少家当，可惜一场大火将之烧了个干净，当真是报应。

却说宋冀年此刻着实感觉到了报应，他毫无形象地瘫坐在废墟中，身上还穿着件脏兮兮的中衣，身上冷得直打摆子，但是比身体更冷的是心。

早在半月前他将自己贪墨下的钱财都换作了名家书画藏在书房里，谁料一场大火竟是烧得干干净净。

他什么都没有了。

身旁的宋灵珊也在哭，她的首饰、她的衣裳……什么都没了。

老太太则躺在地上嚎哭，“秋哥儿！我的秋哥儿！”

下人们从火堆中抬出一具早已被烧焦的尸体，老太太看了一眼便昏死了过去。

自打那日程御章被沈持玉问住之后，他便再未来过如意酒楼，一切又都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似乎李烙的案子就要以意外死亡结案了，可就在沈持玉卸下心防之时却出了变故，晴雪被金城公主的人带走了。

听闻消息的沈持玉当即便给公主府递了拜帖，在府外等了约莫一个时辰门房才姗姗来迟，入府之后管事却说公主殿下正在午憩。

她明知是金城公主在故意刁难却迫于对方身份不得不低头。

不知等了多久，金城公主才施施然出现在她面前，她手上把玩着一柄小巧的玉如意，斜睨了她一眼，笑得媚态万千。

“真是稀客啊，上次颐园一别已有数月，本宫对沈娘子想念得紧啊。不知沈娘子今日来所为何事？”

颐园那次她险些丧了命，今日来此必更是凶险万分，但她不得不来。

“承蒙公主挂念，我今日来此是向公主讨要一人。”

金城公主娇声笑道：“谁啊这么大的脸面，竟让沈娘子亲自来要。”

“如意酒楼的厨娘晴雪姑娘今日一大早便被公主的人带走，不知她犯了何事？”

金城公主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原来传言都是真的，如意酒楼真是你开的呀！”

她晃了晃手中的玉如意，笑吟吟道：“我听说如意酒楼的饭菜乃京城一绝，便想叫她来做几道菜尝尝。”

沈持玉道：“饭菜可做了？”

金城公主：“做了。”

“那民女可否将人领回去。”

金城公主伸出手指，似乎在端详指甲上的蔻丹，她撇了撇嘴道：“恐怕是不行。”

“为何？”

“她做的菜毒死了佳慧。”

沈持玉心底一紧，果然是来者不善，她躬身道：“可否让我见见佳慧。”

金城公主轻笑一声，吩咐身边的侍女将佳慧带过来。

不多时，侍女便拎着个麻布袋过来了。

沈持玉有些不解，但还是壮着胆子到了跟前，解开布袋赫然露出一只七窍流血的狗头来。

她吓得惊叫一声，连退数步，指着那狗道：“这便是佳慧？”

一旁的侍女冷着脸道：“佳慧是陛下赏赐给公主的西施犬，陪伴公主五六年了，却被那狠心的毒妇给毒死了，便是拿她的命来陪也是不够的。”

沈持玉明知是栽赃陷害，陛下爱重的公主想要处死一个下人实在太容易了，根本就不需要证据。

她深吸一口气，双膝一弯跪在金城公主脚下，道：“不知公主怎样才肯放了她。”

金城公主垂眸，拎起裙裾露出一双月白色乳烟缎攒珠绣鞋，她蹙了蹙眉，娇声道：“哎呀，鞋子脏了，沈娘子既然这般心诚不如将鞋子给本宫擦干净。”

沈持玉跪在地上，那只鞋子便在眼前，倘若她擦了，日后她嫁入秦王府，连带着秦王的颜面也会受损，皇室乃至京城的贵人们都会嘲笑她低贱。

她在整个皇室都抬不起头来。

不仅沈持玉知晓这个道理，梅蕊也知晓，眼看着沈持玉就要伸出手，梅蕊欲开口阻止，不想沈持玉却突然笑了，那是个极具攻击性的冷嘲。

梅蕊欲开口的话卡在喉间，下一瞬沈持玉动作优雅地站起身，她轻轻掸去衣裙上的灰尘，笑得肆无忌惮，“公主殿下，真是会说笑，比起擦鞋，我这里还有更大的诚意。”

说着她从袖中摸出一卷书册，笑吟吟道：“公主要看京城新出的话本子吗？”

“本宫没空……”金城公主话未说完便瞧见了书卷的名字《凤仪生香》，她转瞬便有了不好的猜测，从沈持玉手中一把夺过话本子，随意翻开了两页，怫然变色。

尽管话本子上未曾用原名，甚至朝代也是假的，可人物的出身背景一模一样，只要有脑子的人看过一遍就知晓话本上的人是谁。

金城公主盛怒之下一把撕烂了书卷，将撕烂的书砸在沈持玉身上，“大胆贱民竟敢编排皇室公主，我看你是活腻了！”

“公主先别忙着生气，只要您放了晴雪，这话本子永无问世的那天。”

金城公主咬牙：“本宫若说不呢！”

沈持玉轻轻一笑：“那么明日京城所有的书局都会刊印此书，所有的茶馆酒楼说书人嘴里都会出现《凤仪生香》。”

“口出狂言，小小酒肆老板竟想只手遮天！来人，将她给我推入湖中！”

沈持玉着实惊到了，光天化日之下金城公主竟想溺死她，来之前她做了完全的打算，料想金城公主兴许不会咽下这口恶气，顶多掌她嘴罢了，没想到她竟敢在自己的府邸处死未来的嫂子。

随着金城公主话音落下，她身旁的两个侍女便一左一右架住沈持玉的臂膀，将她往湖边带去。

见此情形，梅蕊顾不得尊卑，飞身便朝着沈持玉追去，不想立即便有两名侍卫拦住了她的去路，与她缠打在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