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色入蛊(2)
早些年她也曾刻意地讨好老夫人,无论是什么好东西都拿去孝敬她,可老夫人对她的态度始终不冷不热,好似一块儿捂不热的石头。
夫君总是宽慰她,说母亲是面冷心热,可两年了她也没瞧出哪一点儿热。
原本她爱做些吃食,本想侍奉祖父那般孝敬她,可老太太总爱鸡蛋里挑骨头,久而久之她也就不做了。
老太太抿了抿唇,道:“我认识一个道姑,她看妇人之症很灵,过几日我邀请她到府上给你看看。”
“母亲,大夫给儿媳瞧过了,儿媳没病。”沈持玉心里有些堵,宋冀年克己复礼,对房事并不热络,加之公务繁忙时常宿于书房,她却是有口难言,拉不下脸来找他。
“你没病,难不成是我家大朗有毛病?!”老太太同样有气,本来儿子入赘她就不大愿意,如今这儿媳还是个不会下仔的,她怎能不气。
虽说入赘沈家之后,二人的长子须得姓沈,但这都成婚两年有余,沈氏的肚子却丝毫不见动静,那她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有个姓宋的孙子。
况且为了请这位道姑她可是花了不少银子,拖了不少人才将人请到,岂能任凭沈氏一句话就拒绝了。
老太太口气很重,显然是动了怒。
她被老太太的话刺得心口微痛,她深知老太太对子孙的看重,而她至今迟迟没有怀孕,已让老太太极为不满。
可是她有苦难言。
她咬了咬唇,低垂着头,压低声音道:“夫君公务繁忙,儿媳不忍搅扰他。”
“女人贤淑是好事,可留不住男人的心便是无能。”老太太语气严肃,目光如炬,显然对二人之事一清二楚。
沈持玉心中一颤,低头道:“是儿媳的错。”
老太太冷哼一声:“夜里我会留大郎用饭,你不必等她了。”
她的话语带着明显的暗示和不满,但言下之意便是要敲打宋冀年了,这对沈持玉来说兴许是好事。
但老太太却是话锋一转,意有所指道:“夫妻之道不必拘泥于礼数,你自己好好想想,晚些时候我让人送些补品,你要看着他吃下。”
沈持玉不敢接话,只是默默地低着头,心中却是掀起了层层波澜。老太太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不拘泥于礼数?
老太太见沈持玉沉默不语,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淡淡地说道:“你回去吧。”
回去的一路上沈持玉都在揣测老夫人的意思,回去后说予两个亲近的婢子听,晴雪听罢面露古怪之色,半晌支支吾吾道:“老夫人不会是……让您给郎君下药吧?”
闻言,沈持玉杏眸圆瞪,满脸地不可置信,半晌才结结巴巴道:“不……不可能。”
红豆目光一亮,不住点头道:“这个主意好,要不我去买些药。”
这样好吗?倘若被夫君知晓会不会觉得她不知廉耻。沈持玉正犹豫不决,抬眼却已不见了红豆的踪影。
晴雪还嫌不够,小声道:“夫人要不要准备俩个佐酒的菜等郎君回来了与他小酌几杯。”
她说这话时脸色涨红,眼神闪烁,沈持玉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有些羞恼地瞪了她一眼,“连你也跟着使坏。”
红豆却想得开,她笑嘻嘻道:“夫人招婿入赘沈家不就是为了有个孩子嘛,待有了沈家的子嗣,咱们便回京城去。”
沈持玉愣了愣,的确她对宋冀年并无多少感情,说到底不过是想要个沈家的孩子,既如此又何必太过在意这些细节。
见主子不反对,红豆扭身便跑了出去。
她一向腿脚麻利,不到半个时辰就回来了,跨入院门还有些气喘吁吁,到了她跟前,将一包药粉塞入她手中,道:“大夫说了这是他们铺子里最好的媚/药,保管让郎君……”
沈持玉一把捂住她的嘴,脸烧得通红,这丫头嘴上也没个把门儿的,万一被旁人听到了她以后哪儿还有脸见人。
眼瞅着天色越来越沉,沈持玉便有些坐不住了,她起身走到窗前,恰有夜鸦掠过长廊,扑棱着翅膀懒懒地叫了两声。
她就心里想着事情,骤然被吓了一跳,心头狂跳了几下,抬眼瞧见垂花门处亮起一盏灯笼,悠悠然朝着卧房行来。
沈持玉慌乱地向旁边躲去,宋冀年果然回来了。
匆匆走到铜镜前,她对着铜镜理了理衣衫,想了想又从鬓角挑出一缕碎发,听到门口脚步声响起才回到榻前,拿起先前随手放在榻上的书,假作看书。
门“吱呀”一声从外面推开了,宋冀年带着一身寒气入了门,他的目光掠过屏风,看到塌前一道儿若隐若现的影子,但也只停留了一瞬又看向别处。
沈持玉丢下书,绕过沉香木雕的四季如意屏风,笑着迎了上去,“郎君回来了。”
她说着就抬手帮他解下外袍,抬起的手尚未触及领口的盘扣就被他轻易地避过了。
沈持玉的手僵在半空,手的主人也在顷刻间白了脸。
察觉到她渐渐红了的眼眶,宋冀年眸中浮光隐现,脑海中不由想起方才母亲的告诫,他抬手轻轻握住了那只纤纤素手,唇角牵起一丝笑意:“手怎么这么凉?”
他说话之时,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掌心,似乎只是在关心她的身体。
但沈持玉顿时红了脸颊,低垂着头,眼睫不住颤动,夫君从未对她这般温柔小意过。
宋冀年捂着她的双手,埋怨道:“日后不必再等我,天冷了你早些睡,倘是受了风寒我会担心的。”
沈持玉闻言却是一愣,快速抬眸瞄了他一眼,她怀疑宋冀年吃错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