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色入蛊(203)
沈持玉实在是怕极了,不停地伸手推拒,身子也在不断地后退。
从前张嬷嬷在时便劝过她女子在夫君面前不要太过强硬,要时不时撒娇,说些个软和话,世间男子无论是至高无上的天子还是贩夫走卒都吃这一套。
沈持玉看着眼前男子恼怒的模样,忽然有些心疼。
她松开了抵抗的双手,身子软软贴了上去,启唇勾住了他的舌尖,闭上了双眼。
朱杞的动作有一瞬的凝滞,随即动作也温软了许多,许久之后他放开沈持玉的双唇,将她紧紧揽入怀中,用近乎妥协的口吻道:“下次不要这样了,好不好?”
靠在他怀中的沈持玉轻轻点了点头,应了声“好”。
在沈持玉看来,春蚕蛊解与不解对她来说无甚重要,甚至于有了春蚕蛊在,她与朱杞之间无形中便有了牵连,即便日后他后宫三千佳丽,不再爱她,只要他还记得年少的情谊不忍她死,她就能在后宫站稳脚跟,就能好好地搏一搏,用她蜉蝣之力撼动镇国公府这株参天大树。
至于复仇之后的事儿她没想过,也不愿意去想。
不过此刻她忽然想起一件事儿来,抬眸望向他,“那红木棺是你何时布下的?”
她已得到消息,知晓那里面的物件儿及棺木都已尘封五年以上,如此说来朱杞岂非在当年去蕃离京之前就已经布置了?
朱杞随手拿来衣服替她穿上,漫不经心地开口道:“谁说是我布下的?”
沈持玉愣了一瞬随即明白过来,不由瞪大了眼睛,“真是良妃生前做下的!”
朱杞点了点头,垂眸继续替她穿衣。
她却陷入了震惊之中,幼时她在宫中时常见到良妃娘娘,因金城公主不待见她,是以她时常受到金城公主的作弄,有时难免受伤,有很多次都是良妃娘娘替她上药,甚至还责罚金城公主思过。
那时她心中便对良妃娘娘产生好感,觉得她菩萨一般良善之人,甚至幻想过良妃娘娘若是自己的母亲该有多好。
也正因为如此,太后娘娘问起她身上伤痕之时,她担忧良妃娘娘因此受到太后责罚便选择隐瞒下来。
可金城公主却因为受到了母妃的责罚,对她的欺负变本加厉。
幼时她不懂,现如今长大了却忽然间想明白了,良妃娘娘似乎从未真正责罚过金城公主,每每也都是无关痛痒地训斥几句。
她若真心为自己好,便应该善加引导,制止金城公主的行为,可她没有,总是在事后说些无关痛痒的话。
而自己却觉得受到了莫大的恩惠,替她遮掩金城公主的刁蛮残忍。
想来那时的自己也真够愚蠢的。
不过良妃虽然不在了,但德妃娘娘还好好活着。
冬月京城下了一场大雪,天子受了风寒竟一病不起,冬至祭天大礼陛下钦定由秦王代天子行祭礼。
自古以来只有皇太子可以代替天子祭天大礼,群臣也从天子此举中嗅出了几分味道,整个正月里秦王府邸门庭若市。
婚期将近,沈持玉便不再出门,可成婚的前一日她竟收到了程御章送来的贺礼,伴随贺礼一道儿送来的还有一封信。
程御章竟然约她在茶馆见面。
“主子,您不能去,大婚在即,谁知这人存了什么心思?”红豆和晴雪都反对她赴约。
毕竟秦王正妃乃是程御章的妹妹,自己嫁入王府,势必要分区王妃的宠爱,按道理来说二人之间即便不是仇人,也是有宿怨在的。
可望着手中的贺礼,她又犹豫了,对方送来的竟是一本编纂好的女子诗集,诗集的主人便是她的母亲,沈碧梧。
这恐怕是母亲唯一能证明母亲过往辉煌的物件了。
礼物不可谓不重,她倘若收下就不得不卖程御章一个面子。
最终她还是应约去了,只不过是带着梅蕊一同去的,二人皆乔装了一番,沈持玉特意带了幂篱。
这茶楼与寻常铺面的茶楼不同,占地广阔,庭院幽静,门口的婢女将她引入到一处华亭前,只见亭内年轻男子青衣广袖,端坐抚琴,身后有一童子陪侍。
沈持玉不懂音律,但她听得出来抚琴之人心绪淤塞,似乎陷入了某种困境之中。
但她素来不是风雅之人,自然做出大煞风景之事。
“你找我有什么事儿?”话音甫落,琴声便断了。
程御章的双手平放在琴弦上,似乎想要压制住不停颤动的心弦,他站起身日光下湖水的波光倒映在他天青色衣袂间,泛起一层层温柔的水光。
“贺礼我已经送了,作为交换我想要你手中的那本《山川游志》。”
闻言,沈持玉轻笑一声:“真是奇了,贺礼还要回赠的吗?程世子未免太小气了些。”
程御章抿了抿唇,早知道就不送那本诗集了,但不送诗集他又如何能约见她。
想了想,他道:“你有什么条件尽管提。”
沈持玉目光闪了闪,她早预感到程御章是为了这本游记而来,临走之前她特意带了来,不过这本书很可能已成为世间孤本,她不能轻易送出。
“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可以选择不答,但绝对不能说谎。”
程御章预感到这个问题不简单,但他素来不屑于说谎,便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沈持玉闭了闭眼,再睁开眼眸中竟带着几分凌厉之色,她沉声道:“现如今的镇国公是否对花生过敏?”
语毕,程御章猛然瞪大了眼睛,他面上是毫不掩饰的震惊,以及令她有些看不懂的恼怒。
“你在调查我父亲!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