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色入蛊(210)
接下来只能靠她自己了,趁着内外交接混乱之时,她混入了正殿。
只是没想到一进门就被一把匕首顶在了喉间,低沉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说,谁派你来的?”
沈持玉咽了口唾沫,强装镇定道:“是、是刘公公担心太后娘娘的身子,命奴婢过来看看。”
她口中的刘公公乃是司礼监掌印太监刘汝,也是高鼬的干爹,是内侍们口中的九千岁。
只听一声冷笑,脖颈上的匕首又凑近了几分,“再胡说八道,我先割了你的舌头。”
沈持玉心思急转,太后的寝殿里怎么藏着个杀手,难不成太后已经遇害?
不会的,晋王只是想得到皇位,太后娘娘年事已高,有德高望重的太后在更有利于朝堂的稳固,不到万不得已他不可能对太后娘娘对手。
这人如果是晋王的人,察觉到她的异常早就呼喊外面的宫人来抓她了,既然藏在暗处与她周旋想必定是太后的人。
思及此,沈持玉冷冷地道:“外面的火是我放的,我想见太后娘娘一面。”
话音甫落,颈上的匕首便拿开了。
烛光亮起的瞬间,沈持玉险些惊掉了下巴,内殿的宫女太监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空气中还弥留着一股淡淡的香味,她猜测应该是迷香。
回过头看向拿火折子的人时又是一惊,“你、你……是苏淳?”
她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眼前一身宫女装扮的女子正是失踪了两年的苏淳,接连看到于洋和苏淳,沈持玉有些回不过神来。
不过苏淳倒是比她淡定得多,不耐烦地看了她一眼道:“太后娘娘就在内殿,要去就赶紧。”
沈持玉顾不得谢她,看了她一眼,匆忙向内殿走去。
太后娘娘的情形比她预想的要糟糕得多,她是真的病了,且病得很重,沈持玉接连叫了许久都没有反应,身后的苏淳有些看不过眼,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根银针对着太后娘娘的几处穴位就扎了下去。
她有心阻拦,却被苏淳白了一眼,“我要是想害她还用得着等你来。”
沈持玉只好作罢,不过随着她的动作,太后果真悠悠醒转,见到床榻前的沈持玉面露喜色,她万万没想到还能再见沈持玉一面。
二人眸中皆有湿意,但此时不是叙旧的时候,沈持玉将自己的想法告知太后,未等商量出对策,外面有内侍急匆匆地叩门。
苏淳凑到门前,二人不知如何言语,就见苏淳着急忙慌地进来,道:“晋王快到了。”
想来是她闹出的动静太大,惊动了晋王,他能找到坤宁宫恐怕是已经知晓她逃走了。
下一瞬殿门被人从外面撞开,晋王一眼便看到躺了一地的宫人,冷冷地道:“给本王搜!”
太后娘娘脸色苍白,强撑起身子,虚弱地斥道:“孽障!你眼里还有没有伦常?”
“沈持玉人在哪儿?皇祖母若是不将人交出来,我便要大开杀戒了。”说着就让侍卫押了太后娘娘的几名亲信进来。
眼看刀就要刺入王嬷嬷腹中,太后脸色苍白,身子抑制不住地颤抖,“你个畜生!”
“住手!”沈持玉从暗处走出,看向晋王等人道:“我跟你走,放了这些人。”
她打小在坤宁宫长大,这里的嬷嬷看着她长大,她又岂能袖手旁观,更何况太后身子骨太差,万一受到惊吓后果不堪设想。
两名侍卫上前反扭住她的臂膀,将人往外拖。
“慢着!”太后咬紧牙关,扶着床帮强撑着站起身子,她喘着粗气,努力让自己站起来。
晋王朝身旁的宫娥使了个眼色,宫娥上前搀扶住太后。
“你不是一直想要传位诏书吗,哀家愿意劝说天子下诏,但是你不能伤害持玉,即便你日后做了天子也不能伤害秦王,你能做到吗?”说出这番话已耗费了她太多力气,若非憋着一口气,此刻怕是又要昏死过去。
晋王闻言面上露出笑意,亲自上前搀扶着太后,并对身后的宫人道:“还不快去请太医给皇祖母熬些强健体魄的补药。”
说罢又假惺惺道:“皇祖母说哪里话,八哥毕竟是本王的亲哥哥,只要他安分守己,本王日后定不会亏待于他。”
沈持玉被重新羁押在一座角楼,每日里除了送饭的宫女外未曾见到任何人,就连一向喜欢耀武扬威的金城公主竟也两日未曾出现过。
直到第三日的夜里,沈持玉听到了兵戈声。
声音在清晨时逼近了内宫,她坐在被钉死的窗前聆听着外面的声响,透着血腥气的晨风透过窗牍的罅隙吹进来,她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金簪。
门倏地被人踹开,闯进来的人竟是宋冀年,他的身上还穿着朝服,发冠有些歪斜,看到沈持玉的那刻眸中蓦地射出一缕精光。
他疾步走到沈持玉跟前,伸手去拉她的手腕却被她避开。
“持玉,快跟我走,待会儿晋王的人就来了……”宋冀年的神情很是焦急。
沈持玉却不敢信他,宋冀年一直都是晋王的一条狗,是金城公主的面首,他与她该是你死我活,她怎么能信他,又怎敢信他?
“你信我,秦王的人马已经打进来了,人已经到养心殿了,晋王此时投鼠忌器,必然会将视作威胁秦王的筹码……”
不等他说完,沈持玉已快步走到门前,回头见他还立在原地,便道:“还不快走!”
比起落入晋王手中,沈持玉宁愿被宋冀年挟持,至少这个人她太过了解,想要活命也有的是机会。
整个皇城已经乱了套,但内廷仍旧掌控在晋王手中,沈持玉一脚踏出门槛,鞋底便沾染了嫣红的血迹,鲜血洇湿了缎面的丝履,一抬眼就看到殿外横七竖八躺在了一地的守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