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色入蛊(237)

沈持玉猝不及防痛得大叫一声，眼泪涌了出来。

见她哭，程御章愣了下，显然是没料到这个冰冷似铁的女人竟然会哭，他有些手忙脚乱，竟像个毛头小伙子挠了挠后脑勺。

她倒不是真想哭，方才真的是疼得忍不住了。

此刻四目相对，都觉得有些尴尬。

程御章轻轻咳了咳，道：“娘娘为何在此？”

“自然是为了找寻皇上。”

她没说实话，但程御章不是傻子，天子已失踪三日有余，怕是中宫对她出手了。

程御章没再说什么，他带人在山里找了两日有余，几支队伍都走散了，沿途发现了不少倒塌的树木及被砸死的野兽，随天子出行的队伍也死伤了大半，尸体抬了一具又一具，却唯独没有天子的下落。

他本打算回去复命不曾想就遇到了宸妃。

“娘娘打算如何寻找？”

沈持玉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正犹豫不决，忽然程御章朝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一把将她抱起藏在了灌木丛中。

她刚刚蹲下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竟然是久去不归的梅蕊，她连忙站起身唤她的名字。

梅蕊快步向她走来，自然也一眼看到了她身后站着的程御章，她先是一愣，而后看向沈持玉。

她的神情有些古怪，眼睛里尽是红血色，像密密的蛛网，看得她心惊胆颤。

“怎么了？”沈持玉的心中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梅蕊抿了抿唇，几次欲言又止，最终深吸一口气，低低道：“娘娘，奴婢……找到陛下了。”

沈持玉先是一喜，而后是巨大的恐惧，她朝着梅蕊的身后张望，“他人呢？”

梅蕊让开身子，沈持玉这才看到她身后的大树下似乎躺着个人。

她顾不得受伤的脚踝，跌跌撞撞走到跟前。

地上的人浑身是血，远远瞧着竟似个血人。

沈持玉眼前一阵阵发黑，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身后的程豫章伸手扶了一把她才勉强站住。

程豫章快走几步，蹲下查看了朱杞的脉息，转头看向沈持玉道：“还有救。”

他的肩上有一道儿箭伤，伤口边缘的皮肤呈现出黑紫色，显然是中毒了。

“怎么会这么多血？”沈持玉哆嗦着手指，试图抓住他的手，但摸了一手的血。

梅蕊道：“不是皇上的血。”

她找到朱杞时，已为他重新包扎了伤口，只是箭上有毒，且耽搁的时间有些久，毒恐已入肺腑。

程豫章从怀中摸出一个药瓶当即就要往朱杞的口中塞去，却被沈持玉拦住了。

她不放心任何程家人。

“这是解毒丸，虽然不知道皇上中的是何种毒药，但这个解毒丸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缓解毒性。”

程豫章说得诚恳，但无论是沈持玉还是梅蕊都放心不下，梅蕊接过药丸凑到鼻端嗅了嗅。

沈持玉做得更绝，她盯着拿过瓷瓶见里面还有两颗，便倒出一颗递给程豫章道：“吃了它。”

他的面上露出一丝受伤之色，却在下一刻张口含住了那枚药丸。

沈持玉像是被烫着一般，立即从地上站起身，神情有些古怪地看了程豫章一眼。

对方却毫无所觉，一双黑湛的眸子看着她，道：“现在可以相信我了吗？”

沈持玉没理他，将一颗药丸送入朱杞口中，只是他早已陷入昏迷无法吞咽这般大的药丸。

“必须把药丸化开。”梅蕊将药丸丢入水囊中，化开后捏着他的下颌，强迫他将药水吞下。

尽管药水撒了不少，但好歹吃下去了一些。

梅蕊为他把了把脉，脸色一如既往地难看，“现在还不能带皇上回去，他身体的温度太低，得尽快生活，身子也得暖起来。”

她虽然不懂医术，但也看得出来朱杞的情况非常不好，他的手冰得没有一丝人气，显然是在林子里待得太久，身体失温，加之中毒又长时间未曾进食，身体已经到了极限。

回到了原先躲避的山洞，梅蕊升起了火堆，嘱托程御章去外面守着。

梅蕊道：“主子，你得脱了衣服用自己的体温来温暖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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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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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持玉一愣，她从未听过这样的说法，但梅蕊懂医术，肯定不会害她，但荒山野岭的这般赤/身裸/体，着实有些难堪。

情况紧急也顾不得其他，沈持玉褪去身上衣衫，又拨开朱杞的外衫，整个人钻了进去。

他的身体太冷了，沈持玉忍不住打了哆嗦，下一刻却更紧地拥住了他。

“你不能死，知道吗？”她将自己的脸颊贴上他的脸，声音断断续续，“我的仇还没有报，你不是说过就算死也要死在一起吗？还有你不是要给我猎一只红狐狸吗？你不能说话不算话……”

“你答应过我的……”她重复这句话，不断有眼泪潸潸落下。

守在洞口的程御章虽然未曾回头看一眼，但他打小耳聪目明，洞穴里的一切他听得一清二楚。

听着里面窸窸窣窣声响，听着她极小的啜泣声，他的双拳倏然攥紧，心头好似被一只手紧紧扼住，疼得难以呼吸。

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淤堵之气，他也好难受。

沈持玉醒来时是在回宫的马车上，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只觉头痛欲裂。

“梅蕊，皇上呢？”

她攥紧了拳头，咬牙道：“被皇后带走了。”

沈持玉提着的心终是死了，可她自己也病得厉害，勉强吃了汤药，又昏睡过去，梦里一时是幼时慈宁宫，一时又回到了沈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