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色入蛊(24)
这下她手中的雪花蟹斗也算有了着落,她忙将火腿末和香菜点缀在蛋液上,并送入笼屉中快速蒸熟。
最后,将蟹壳倒置炒好的蟹粉一并塞入蟹壳内,再盖上蒸好的蛋清,定型后上锅小火蒸一会儿,另用高汤勾芡淀粉,在出锅前浇在蟹斗之上,如此便大功告成。
红豆几个看得眼馋,却听沈持玉笑道:“将我特制的食盒拿来,另外派人去前院知会一声,片刻便能传膳了。”
原本厨下还备了好几个菜,这会儿她与王大娘分工,各炒了几样小菜,如此也能满满当当摆上一桌子。
末了,她又嘱托王大娘多放些辣椒,她记得夫君是爱吃辣的。
当年他来府上拜访外祖父,那日也是她做的菜,因着祖父嗜辣,她做菜便也多放了些辣子,她记得他吃得很开心,频频夸赞味道好。
婚后这两年来,他忙于公务在府上用饭的时候并不多,每每她亲自下厨她都按照他的喜好去做,可他似乎每次用得不多。
秋风送凉,蟹一旦凉了就会有些许腥味,味道更是大打折扣。
好在花厅距离后厨并不远,而食盒里也被她特意改造过,里面垫了一层厚厚的面罩子,一时半会儿凉不了。
原本饭菜让小厮送过去便是,但她实在想知道今日来的是不是那位秦公子,于是便亲自领了人过去。
到了膳厅前,沈持玉看到门前守着两个陌生的随从,不由愣了愣,好在一旁宋冀年的随从书言看到她,忙行礼道:“请夫人稍候。”
沈持玉这才将目光落在两个随从身上,其中一人燕颔虎颈,英武不凡,即便安静侍立在旁便给人一种慑人的压迫感。再观另外一人面白无须,生得倒是俊俏,只是笑起来一团和气,很是谦卑。
见她望过来果然就冲她极为和气地施了一礼,笑道:“夫人辛苦了,食盒不如奴才替您拿着。”
说着就主动接过了沈持玉手中的食盒。
这时,门从里面打开,宋冀年瞧了她一眼,道:“送进来吧。”
沈持玉便领着晴雪、红豆二人进门,脚刚抬入门槛就见到一位穿着鸦青色暗纹番西花的刻丝袍子的年轻公子,听到声响他转过头来,展唇一笑:“又见面了,沈娘子。”
那一笑明颜醉玉,朗眸灿星,周身仿佛有光华凛凛。
沈持玉心底就莫名慌了一下,下意识地垂下头,匆匆施了一礼,便吩咐婢子将菜品一一摆上桌。
这位秦公子倒是热情得很,不等菜色全部摆好,便凑到跟前嗅了嗅,笑道:“好香啊。”
宋冀年微微诧异,方才与他相处之时,秦王明明是一副大权在握高不可攀的模样,怎的转眼就这般和蔼可亲了。
难不成皇室的人都会变脸?
不过作为东道主傻站着可不行,宋冀年上前笑道:“都是些家常菜,秦公子莫要嫌弃。”
见两人都已落座,沈持玉留下了红豆布菜,自己这便打算拎着食盒出去,身后有人开口唤道:“沈娘子不留下一道儿用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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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同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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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持玉停下脚步,回头下意识看向宋冀年。
从前有外客在时,她从未被邀请同桌用膳,《礼记·曲礼》中言:男女不杂坐,不同椸枷,不同巾栉。
她打小就被外祖父硬逼着背这些规矩礼节,几乎倒背如流。
可她也清楚地知道,被留下来则是夫君对她的爱重。
然而,宋冀年只是微蹙了眉,道:“吾妻鄙陋,深居内宅,不曾见过世面,留下来恐惹公子耻笑。”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宋冀年察觉自己说完这句话后,身旁有一道儿凌然的杀气,抬眸望过去时,却见秦王殿下笑吟吟道:“宋大人莫要自谦了,我可听说你的这位夫人是沈太傅的嫡亲孙女,哪里是没见过世面的深宅愚妇。”
沈持玉自是看出了宋冀年的为难,左右雪花蟹斗已经送到了,她也没有留下的必要,遂欠了欠身道:“夫君说的是,妾身这就退下了。”
说罢,她转身就走。
“且慢!”朱杞哪里听不出她言语中的委屈,辛苦忙了一个早上准备饭食,到了用膳之时却连上桌的资格都没有。
这下不仅是宋冀年诧异了,连沈持玉都觉察到了异常,两双眼睛皆看向他。
朱杞面不改色地道:“宋大人有所不知,我这人啊好美食,少年时还曾发愿要将四海之内,水陆之珍吃遍。今日这菜听说是沈夫人亲手所做,在下便想问一问这菜中乾坤。”
闻言,宋冀年恍然大悟,秦王‘老饕’之名他是听过的。
沈持玉却是若有所思,‘将四海之内,水陆之珍吃遍’,这句话有些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
如此,沈持玉便也不再客套,在宋冀年的默许下落了座。
朱杞面露笑意,一眼相中了雪花蟹斗,道:“这道菜我怎么从未见过,瞧着似是用螃蟹做的?”
沈持玉刚刚放入口中的鱼肉险些卡在嗓子眼,“咳咳……”
红豆连忙拍着她的后背,为她递上一杯清茶。
分明是他点名要吃‘雪花蟹斗’端上桌却又装作不知,难不成他并未吃过雪花蟹斗,因而并不知晓雪花蟹斗是这般模样。
待缓过劲儿,她抬眼看向朱杞,见他面上无波,神色也不似作伪,看来他当真不知雪花蟹斗是这般模样。
“这道菜名为‘雪花蟹斗’,其蟹斗如满月,盖如白雪,内里暗藏蟹粉,因而得名。”沈持玉嗓音柔和,娓娓道来竟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