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色入蛊(65)
“你受伤了,先别走,让我看看。” 沈持玉声音中带着一丝关切和愧疚。
朱杞脚面无表情,只是冷冷地说:“我是个身份不明的骗子,救沈娘子必然是另有所图,沈娘子莫要再跟前次一样上了当。”
说完,他抬脚便继续向前走去。
嗐!这人还记上仇了。
她真没见过这般小气的男人,但今日这恩情她却是要记下的。
皓月当空,石桥边荻芦轻摇。
沈持玉鼓足了勇气,紧走几步,一把抓住了他的袖子,红着脸道:“我错了,我跟你道歉。”
捏着他衣袖的手指纤长白皙,指甲泛着微微的粉色,一如她此刻羞赧的双颊。
朱杞有一刻的心软,他垂下目光,瞥见她罗裙下露出的一截白色罗袜,不由蹙了蹙眉。
他俯下身子,探手去捉她的脚踝。
她被吓了一跳,连忙后退,脚掌踩在凸起的石块上,痛得一声轻呼,脚下一歪身子就朝着一边倒去。
“小心!”朱杞伸手一把揽住她,男子的气息像雨过天晴后的青草味。她慌忙转身,两人的额头抵在了一起,滚烫的温度,灼得她脑子嗡嗡作响。
“我……”她慌得不知要如何。
朱杞也好不到哪里去,强自维持镇定,哑着嗓子道:“我扶你上马车。”
说是扶,可下一刻身子陡然凌空,沈持玉惊叫出声,一颗心都停止了跳动。
他被她揽入怀中,整张脸都埋入他胸膛,不敢抬起头来。
清幽的月色覆在她身上,夜风中隐隐有桂花香,远处瓦肆传来乐伎笛筚吹奏之声,沈持玉的一颗心没了着落。
偷偷睁开眼,借着温柔月光偷偷瞧了他一眼。
他的脸半笼在灯影里,如暖玉生辉,比月色还皎洁。
朱杞将她小心放入马车中,不顾她的反对,强行抓过她的脚腕,一把扯下了罗袜,在确认没有受伤之后,他松开了她的脚踝。
“登徒子!”沈持玉这次真被吓着了,抬起另一只就要踢他。
朱杞无奈地看了她一眼道:“这么有劲儿,看来是没被吓着。”
说着又从外面拿来一只绣梅花月牙缎鞋,放在了她的脚边。
知晓他是在替她检查伤势,她才缓了神色,悄然将玉足藏在罗裙之下,红着脸狠狠瞪他一眼。
朱杞见她不似之前紧张模样,这才开问道:“你知道那伙杀手是谁派来的吗?他们为何要杀你?”
方才打斗之时账本被黑衣人夺去,她此时已猜出杀手是谁派来的了,但她不知这秦公子究竟是何身份,又是什么立场。
他会不会与高鼬、于洋之流同流合污,毕竟早有先例。
早年在京城时,她就听外祖父与学生交谈时提起过这位高税监,天子曾多次派钦差来调查,但最终都与高鼬之流沆瀣一气。
毕竟事关苏淳的生死,沈持玉不敢轻易托付,便捡了能说的说:“我也不知道,似乎跟一个账簿有关。”
朱杞心下失望,知晓她在防备自己,又问道:“你手中的账簿是哪儿来的?”
沈持玉敛眉,“是县衙里的捕快给我的,但是刚刚被抢走了。”
朱杞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意有所指道:“账簿的内容你可还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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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挽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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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掩在袖中的手紧了紧,身子有一瞬的紧绷,但很快恢复了常态。
“不记得了。”
朱杞的目光在她面上停留了一瞬,低声道:“我送你回去。”
“你的伤?”沈持玉摸索着指尖的黏腻,那是血的触感。
“无碍。”朱杞随手放下车帘,叮嘱石枫驾车,自己则翻身上马消失在夜幕中。
今日经历得太多,回到内宅她已是筋疲力尽,但守着对苏淳的承诺她一直未曾合眼,直到房门被推开。
宋冀年一身狼狈地踏入房内,他踟蹰地在外间来回走动,又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显得异常局促。
一身素服的沈持玉拎着一盏灯笼走到外间,漠然道:“宋大人,有话去书房说。”
听她一声‘宋大人’宋冀年立即慌了,“持玉,是江簌簌缠着我不放,我醉了酒才做下这糊涂事儿。”
见沈持玉面色越来越冷,他立即改口道:“今日的事儿都是我的错,你打我骂我也好,千万别不理我!”
“和离书已经签了,你我已不再是夫妻。宋大人不必惺惺作态。”沈持玉脑海中不由浮现出白日里看到二人放荡痴缠的模样,胃里一阵翻涌,只觉恶心。
“持玉,我要如何做你才能原谅我?”
宋冀年摆足了卑微姿态,可沈持玉却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看也未看他径直朝门外走。
“别走!”宋冀年猛然从身后抱住了她,手指紧紧扣在她腰间,哀声道:“我是在乎你的,也是真心喜欢你,求你别这样对我!”
他何曾在她面前这般卑微过。
“放开,你快放开我!”
被他触碰过的地方她都嫌脏,身子止不住地颤抖。
宋冀年怕她半夜里大喊大叫引来外人,情急之下竟是“扑通”一声跪在了沈持玉的脚下。
沈持玉被吓了一跳。
哪知宋冀年抬起头来时,眸中竟溢出一行清泪。
“往昔我待你情薄,实乃自惭形秽。你是沈家贵女,承太后之宠,家世显赫,姿容秀丽,般般出类拔萃令我望而生畏,恐亲近之举反成亵渎。”他紧紧抓住沈持玉的裙裾,一双眸子柔柔地望着她。
饶是沈持玉对他厌恶至极,此刻被一个大男人这般声泪俱下地倾诉衷肠,也有些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