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降夜(46)+番外

段华看着她这模样，摇了摇头：“别说少年人少不经事不懂情，大多时候，反而是我们看多了世俗约束，在爱面前畏首畏尾。”

没再多言，她推开门准备离去，却被门前宽大的身影吓了一跳。

“吓我一跳。”段华看着刚刚议论的主角，不免有些心虚，“你来送茶？”

周延的手指绞着壶柄，点点头。

段华看着瓷白的壶柄，莫名有种它要碎掉的错觉。

“行，那我走了。”段华悄悄看了眼周延的神色，又默默收回目光，在心底为沈蓓祈祷。

希望人没事。

沈蓓连一个眼神也没有分给缓缓走来的人，自顾自的喝酒，就算手中的酒杯被抽走也没有任何反应。

周延在她面前站定，一杯又一杯，水流声不止。

谁也不愿意先开口，好像在暗自较劲，任由月色轻扰窗边的珠帘，任由风拂过烛火晃荡，任由少年郎的面色逐渐涨红，气息不稳。

直到那壶精心调过温度的茶凉去，直到水声消散，壶里再也倒不出分毫。

周延终于开口：“姐姐刚刚说的，是真心话吗？”

沈蓓依旧连一个眼神也没有分给他：“什么？”

啪嗒——啪嗒——

豆大的泪打在桌面，沈蓓愣了愣，有些惊愕地抬头看他，而周延已经抹了一把泪，走到了她身侧，半跪在她面前。

借着酒意，他毫不收敛。

“我已经长大了。”少年氤氲的眼印着沈蓓错愕的模样，女人的想给他擦泪的手悬在半空，一时不知该进该退。

她很想告诉周延，那些是气话。她只是气他没告诉自己要去学武的事情。

可是少年郎哭得我见犹怜，唇红齿白，脸上两块酡红迷人眼，那双微挑的眼凶像全无，眼尾泛着红，不仅含着泪，还含着情。

“沈蓓，我不是小孩子。”

谈吐间流露出的酒香味并不难闻，周延直视着她，语气恳切，又难掩悲伤。

“我喜欢你，就这么让你不堪吗。”周延主动把脸凑到沈蓓的手心，轻轻蹭着她，在心里想了千千万万种独占她的办法，却在嗅到她指尖的桑落酒香时，又心甘情愿被染上这味道。

沈蓓感受着掌心湿漉的触感，耳边是周延近乎呢喃的话语：“如果是二十五就好了，如果我已经二十五了，你是不是就不会这么……”

周延闭上了眼。

为什么是十五。

沈蓓舔舔唇，没有拒绝周延得寸进尺的拥抱，她轻拍着他的背，确信他是真的喝醉了。

“如果你早点告诉我，我会送你一把新的，更好的佩剑。”沈蓓的眼皮有些沉，声音温柔，人也软趴趴的靠在了周延身上。

周延昏昏沉沉地阖着眼，眼泪却流个不停。

外面风还在刮。

他们相拥着，心也靠在一起。

*

葬礼结束，便是登基大典了。

沈蓓早已名声在外，所以不少百姓都相信，她会是一任好皇帝。

新帝上位，普天同庆，大赦天下。

连被禁足沈知青也能出来凑个热闹。

街上的百姓为之欢呼，在京国，新帝登基之时要举行祈福仪式，祈求国泰民安。

众臣云集，沈蓓穿着凤纹华服，头戴凤冠，红唇明艳。

雍容华贵，仪态万千。

当真是有着帝王之相。

司仪：“新帝敬天地。”

沈蓓叩拜天地，天边金光耀眼，霎时间，百鸟起飞，在天空上旋转徘徊。

低下议论纷纷。

“百鸟朝凤！吉兆啊！！”

“这金光！”

“天佑我大京！”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最后这一句整齐又划一。

沈知青在地下看着，目光狠毒。

现在站在那个位置上的，本该是她们沈家的人。

这鸟其实是段华怕沈家在登基大典上做手脚，安排给沈蓓撑场面用的，哪知道沈家今天这么消停，不过也还是有点蛊惑人心的作用的。

沈蓓对这所谓的“百鸟朝凤”丝毫不心虚，大方地挥手，示意免礼。

仪式结束，后面便是在宫中设宴。

沈蓓对这种虚的仪式没什么感觉，只是这种场合能畅快的喝酒，这一点倒是遂了她的意。

沈蓓坐在位置上，听底下的人说着各种阿谀奉承的话，然后敬酒，每一个都是如此，便顿觉无趣。

当然，并不是每一个大臣都有机会能单独跟沈蓓敬酒，所以沈蓓喝的并不算多。

味道纯正的桑落酒，是沈蓓的心头好。

沈蓓吩咐她们自行娱乐，恰巧有舞姬扭着腰上堂，风情万种，惹人眼球。

沈蓓这边总算是空闲下来了。

周延一身禁装，黑衣金纹，头发束得整齐，双手交叉倚在角落的柱子边上。

眼神往沈蓓这边瞅。

他周身的气质实在是太打眼，如果不是因为手里拿着剑，估计会有很多达官贵女前来搭讪。

这场宫宴上的多是地位高上之人，沈蓓刚刚即为，自然有心怀不轨之人，带着自家的孩子前来参加，想要在新帝面前混个眼熟。

沈蓓还没有皇后呢。

周延生得漂亮，可惜那双眼睛此时像淬了冰，再加上手上的剑，让那些女官望而却步。

在京国，男子习武是不被允许的，这个男人来历不明，就算那张脸确实生的动人，也没人敢靠近。沈蓓注意到了周延，周延见沈蓓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立马站直了身子，眼神灼灼。

沈蓓站起了声，跟身侧的侍女说自己要出去走走，让她看着点宴会。

尽管她是宴会的主角，但是不会有人一直上来打扰她，短暂的离开一下也无伤大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