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降夜(97)+番外

张清和心思单纯，沈蓓不想让他卷入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里。

“嗯，我知道的。”张清和依然低着头，估计是太过于紧张，以至于他没有反应过来自己继续待在这里不合时宜。

沈蓓也没有催他走的意思，她的脚依然百无聊赖地打着水花，成了这屋里唯一的声音。

“你的殿里熏香了吗？”张清和的脸红了个彻底，这浴池温度这么高吗？明明才进来不久，他居然感觉全身都热了。

“可能是侍女熏的。”沈蓓也闻到了香味，这味道她觉得很熟悉，却不是她平常爱熏的白茶香。

静默片刻，张清和还是未动，于是沈蓓又开了口:“听说蓝冰把逐凤送给了你？”

“那是她用来跟我娘换南湖笔的。”张清和的语速很快，把自己的情绪暴露无遗。

沈蓓闻言面无表情，淡淡地戳破了张清和紧张的原因:“是不是拿来换南湖笔的，你心里不清楚吗？”

张清和的手指下意识的蜷起，他抬眼看向沈蓓，却又在目光触及那大片的白色肌肤时低下了头。

他在沈蓓面前，好像永远输了一段。

“那陛下呢，我为什么不愿意收下逐凤的原因，陛下不也应该清楚吗。”张清和话里的怨气不小。

那天的气氛太过于微妙，蓝悦的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张清和要是不收不仅折了蓝悦的面子，还会戳破他们两人之间的平衡。

所以他接受了蓝悦的说辞，换了一种方式收下了逐凤。

“大家都知先帝终生未娶，却不知其中内情。”沈蓓走进温池，手扶着边沿，一边说一边朝张清和走去，“她在等一个人，等了二十余年。她也时常教导我，人的一生很短，短到只够爱一个人。”

“那么，张清和，你确定。”沈蓓站在张清和面前，目光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朝他伸出手，“你要等的那个人，就是我吗？”

张清和看着伸到他面前的手，再对上那双满怀疑虑的眼睛，把手伸了出去。

张清和和沈蓓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沈琼也有意撮合张清和跟沈蓓，可是沈蓓无意于张清和，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可是在张慕开玩笑般告诉张清和，以后他会嫁给沈蓓，做皇太女的正夫时，张清和很开心。

于是后来，他就更黏沈蓓了。

但是也这只是他自己眼中的黏，在外人看来，张清和还是原来那个谪仙，不染凡尘，无情无欲。

他是喜欢沈蓓的吧？张清和也曾这样问过自己，答案呢？他自己也摸不清楚。

他好像永远站在沈蓓身后等着她，理所当然地觉得，沈蓓会回头看他。

可是沈蓓一直在向前走，她在风雨中成长，朝着自己的目标前进，永远真诚，永远热烈。

一次都没回过头。

直到看见沈蓓和周延的亲昵，张清和才恍惚发觉——

他追逐沈蓓太久，久到连他自己都分不清，他对沈蓓，到底是爱还是执念了。

可是张清和还是握住了沈蓓的手。

如果不是沈蓓，那他这十几年的等待算什么呢？

沈蓓对张清和的行为毫不意外，她笑着回握住张清和，让站在边沿的男人有些许错愕。

“这不是你的答案。”

笃定的话语染上了池水的温度，并不是嘲弄与不屑。池内扑起了巨大的水花，池里的玫瑰花瓣随着水波散开后，又缓缓顺着水流回到池里男人的身边。

张清和勉强稳住自己的身形，却还是湿了个彻底，比刚进来时还要狼狈。斗篷影响他的动作，早在跑过来时就随意丢在了某处，飘飘的白衣此刻紧贴在他的身上，额前的碎发湿哒哒地黏在脸上，表情也楞楞地。没有了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看着倒是顺眼了许多。

高高在上的谪仙，被人拉入了凡尘。

要是真的毫不在意，怎么会那么着急解释，要是真的不在意，依张清和的性子，怎么会给蓝冰留一点余地？

要是不在意，也不会为自己找那么多借口。

“别急着回答我，慢慢想。”沈蓓往后退了几步，没有再看池里的男人，边说边出了池子，“我的殿里没有侍从，你绕去后殿，里面有衣服。”

说到最后，一件浴衣被甩到张清和的方向，他下意识接住。池里的水热得蒸汽，让张清和的头疼缓和了一点，他也终于清醒了几分。

张清和也出了浴池，朝沈蓓所说的地方走去，他的脚步虚浮，沈蓓全都看在眼里。

沈蓓没有再回去坐着，而是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啪——”香炉被打翻，在地上翻转了几圈，香气却依然萦绕着，沈蓓浑身热得厉害，踉跄了几下，跌跌撞撞地走着，想要离开浴池。

她知道为什么会觉得这香的味道熟悉了。

这和那天在翠玉阁的迷烟是一个味道。

她在心里暗骂。

可别再来一个人了。

*

沈知青快速放飞了早就准备好的信鸽，那些安排好的人手立马集结，跟着沈知青，动静极大地朝沈蓓所在的宫殿行去。

周延一直在盯着沈家的动作，见这场面就知道出了事情，他悄声跟着，随手抓了个随行的侍女，拉离了众人。

少年压低了嗓子，神色凶狠:“你们要去哪里？”

利剑抵在侍女的脖子上，背后是冰凉的墙壁，明明是命悬一线的时刻，她的眼睛却紧锁着周延身上的腰牌，“回周大人，我们要去陛下的行宫……”

腰牌上面写着周延的名字与官职。

“去那里做什么？”剑刃又往前了一毫，侍女终于有了些害怕的意思，颤巍巍答到:“听闻陛下的行宫内出了刺客……我们只是一同前去，不知其中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