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狗(44)

“你很关心他？”

“不过——”

“他死了。”

黎槐的语音一顿。

“胆敢曝光苏家丑闻，自然是被苏景行抓了回去，用高尔夫球杆打碎了脑袋。”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周围的空气似乎被凝结了一般，变成死一般的寂静。

苏景凝死了？那她现在……

黎穗有些愣神地抬起眼眸，心脏在那一秒几乎要跳出胸膛，恐惧和害怕如同海水一般在一瞬间包裹全身。

黎槐的嗓音冰冷：“跟我回去，穗穗。”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她情愿去死，也不要跟黎槐走！

“跟我回去，穗穗。”

黎槐的眼神毫无波澜，机械地重复道。

苏景凝死了，作为她唯一的伙伴。

而让自己得以在黎家立足的赌场也被人关了。

好像现在，真的无路可退了。

——难道自己，真的要跟他回去吗？

出租屋很暗，在微弱的灯光下，黎穗只能看到黎槐脸上扭曲的五官，仿佛是压抑许久的情绪在此刻排山倒海般倾泻而出。

他紧紧地环抱住黎穗，相拥的身体让两颗心脏无比接近。

拥抱是为了弥补人类右胸腔所没有的心脏。

而这一刻，黎槐不再是以哥哥的身份，而是以——

另一种身份出现。

作为她生命中唯一的角色而存在，承载着黎穗所有的情感。

他才是黎穗另一半的灵魂，他们不能分开。

暮色将世间染成血痂色，黎穗闭上眼眸，仿佛是接受宿命一般，像往常一样，环绕住黎槐的脖子。

难道自己，真的要跟黎槐离开吗？

也许她能再次回到那个属于玫瑰花的温室，

可是……

她的指尖沿着他后颈的骨节游移，像是一个雕塑家在描摹着自己完美的作品一般。

哥哥，是完美的艺术品。

但在绝对的艺术品前，她那双还未生长完全的指甲显得丑陋不堪。

“哥哥……”

黎穗轻轻地喊着，她的声音发抖，沙哑的声线发出极其微弱的呜咽声。

是在哭泣吗？

所以肩膀不断地颤抖着。

“哥哥……”

黎穗再次喊道，她的声音很轻，喷洒出的热气落到黎槐的耳朵上。

黎槐轻轻地应了一声，像是小时候哄黎穗那样，轻轻拍着黎穗的后背。

“我……”

后面一个字，还没有来得及从喉咙间吐出，便戛然而止。

一把小巧的蝴蝶刀划开冰冷的空气，狠狠地刺进黎槐侧面的脖颈，而这一刀毫不意外地刺中了大动脉，鲜血喷溅而出，飘飞的血渍溅射到黎穗脸上。

“哥哥，我送你去死！”

刺鼻的血腥味在空中猛然炸裂，血水顺着伤口不断地往下流淌，黎槐错愕地捂住自己的伤口，不敢相信伤害自己的人竟然是黎穗。

生命流逝的时间被人不断延长，死亡的痛苦向他席卷而来。

站在污秽的血水之中，黎穗稍稍抬眸，带着笑意的眼睛在灯光的映照下变得忽明忽暗。

她没有在哭。

第58章 【瞒天过海】

黎穗冷笑着将蝴蝶刀扔在黎槐的尸体上。

现在该怎么办呢？

黎穗的眼眸微微敛起，拿出手机，沾满鲜血的双手熟练地打出那道熟悉的号码，发送了一条短信——

“沈雁北，来救我。”

……

柏油路面在夜色中泛着油亮的青光，沈雁北猛地拧动油门，改装过的川崎H2R引擎犹如困兽般发出巨大的轰鸣声。

快点！

再快点！

手臂上的伤口被咆哮的风撕裂开，沈雁北的喉结动了动，舌尖尝到一丝腥甜的味道。

不管怎么样，一定要快点赶到黎穗身边！

摩托车在城市的边缘疾驰着，过了许久，沈雁北终于赶到这间破旧的出租屋。

门被人大咧咧地敞开着，于是沈雁北自然而然地看到眼前极具视觉冲击性的一幕，瘫坐在地上的黎穗——以及倒在血泊中的黎槐。

他第一反应是观察一下周围有没有人，然后谨慎地把门关上。

黎穗向他扑来，这还是第一次他看到黎穗脸上这样脆弱的神色，黎穗本来就像是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小女孩，发生这种事情会惊慌失措倒也不奇怪。

“我不小心……”黎穗咬紧苍白的下唇，视线在男人的目光下模糊起来，泪水滚滚而落。

他的目光微微一沉，在黎穗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前因后果，这个禽兽……

开玩笑——！

黎穗怎么可能全部告诉他？只说是自己不小心失手杀死了黎槐，可那把蝴蝶刀得用多大劲才能“不小心”杀死一个人？而那道在脖子上的伤口也是误杀能造成的吗？

偏偏是这样一个荒谬的借口——沈雁北相信了。

黎穗低垂着眼眸，长睫掩盖住眼中的笑意，静静地看着沈雁北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凶器上的指纹。

“你放心，这件事情我会解决的。”

解决？

用什么方式？

“现在，你报警吧。”

黎穗抬起眼眸。

沈雁北似乎下定决心，郑重地看向黎穗。

“我会告诉警察——人是我杀的。”

“沈雁北……”黎穗的声音哽咽，生怕沈雁北反悔一般，快速地拿起手机报警。

他不知道自己会面临什么吗？可他还是选择这样……

就像一个冷静的独裁者，

冷静地走向死亡。

沈雁北的眼眸望向黎穗，他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着黎穗的手背。

“但你要答应我——”

“你不能忘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