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也不知这答案蔺逸满不满意,他一直蹲在这个角落看着烂赌的男人不住地磕头求饶。成团的烟雾一次次由浓转淡,角落里抽咽的孩子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一句低低沉沉的话,裹在升腾的烟雾中模糊不清。
“我那个时候也以为我长大后不会走他的老路。”
直到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蔺逸才错开目光接通了电话:“说。”
对面挺不客气:“回来帮我揍人。”
蔺逸“嗯”了一声挂断电话,他摘了烟,慢条斯理地拉起男孩的睡衣,在恐惧的尖叫声中,将烟头烫在了奥特曼的眼睛上。
抬起眼:“记住,这世界没有守护神。”
站起身,他走向门口:“让他把抵押房子的合同签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周若安蹲在路边儿看蔺逸揍人,他拿着手机录像,看到屏幕里高大的男人又送出一拳,皱了皱眉:“就按一千五的费用打,你这超标了。”
蔺逸一脚将人踹开,转身迎着周若安的镜头走来。他逆着光,眉眼并不清晰,身上还有未收的煞气,显得有些危险。
直到近得屏幕装不下脸,蔺逸才问拿着手机的人:“帅吗?”
周若安按下结束键,在一片阴影中抬头看向蔺逸,男人的骨相十分优越,眉骨突出,鼻梁高挺,下颚线刀切斧凿一样,总给人冷峻的感觉。
蔺逸和周若安都是讨姑娘们喜欢的长相,却因后者看起来俊逸随和,便更招人偏爱一些。
周若安长得白,几乎能瞧见皮肤下的青色脉络,如今他被冷风吹的耳朵发红,声音有些打紧:“帅死了,蔺哥,以后我和白板都跟你混了。”
“对对。”周若安身边蹲着白板,他正捧着一本黄色小说看得如饥似渴,穿着棉裤都看得出裤裆膨起了一团,连蔺逸的狗腿都捧得敷衍。
白板只有小学文化,不认识的字多,他将书往周若安眼前一送:“这俩字念啥?”。
周若安和蔺逸都是初中毕业,蔺逸的父亲在蔺逸七岁时死于械斗,据说死时身上插了五六把刀,母亲比他那短命的爹死得还早,以至于现在蔺逸都找不到一张他妈的照片。
凭借政策,蔺逸混过了九年义务教育,然后做小弟、混堂口,因为心狠手辣没得感情,在某些见不得人的领域也算小有声誉。
如今,若是遇到相熟的人,人家要么退避三舍,要么假模假式地点头哈腰,但都会在蔺逸离开后啐一口唾沫,骂上一句:“真是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以后不知身上会插几把刀。”
周若安倒是个学习好的,可收养他的丁老头只将他供到了初中,名义上是力不从心,实则看出了周若安是个心术不正,要走下道的东西。
用丁老头那一口四川话就是:“这娃,稀孬。”
不过周若安自学了高中课程,还像模像样地看过几本法律书籍,成功在三个人的文化洼地中拔了个小尖儿。
如今他看着白板送到眼前的黄色小说回复:“污秽,闹的女人满身污秽。”
“啥意思?”
一排墙根儿并排蹲了仨人,蔺逸翻出烟,让了一下周若安,见人摆了手就咬进了自己嘴里,他像没事闲搭话,也跟着问:“什么意思?”
周若安把刚刚收起的手机又翻了出来:“难得你们这么好学,咱们就查个准确的。”
白板的裤裆里一直难受,他隔着布料抓了一把,站起身:“我去撒泡尿,周哥你等我回来再查。”
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中,网页已经弹了出来,白板是蔺逸的狗,遇到事儿呲起牙连周若安都咬,周若安会等他个屁,眯起眼睛拉着长声读:
“污秽,是一个汉语词语,读音为wū huì,一指是肮脏的,不洁净的物体;二指身份卑下、低微;三做动词,弄脏;四指淫秽或奸污。”
他绕着弯“啧”了一声,指着手机:“蔺逸,这词儿说的就是咱俩。”
蔺逸一颗烟已经鼓弄进去了半颗,口旁的哈气与烟雾绕在一起,将他的目光遮掩的七七八八,他似乎斜乜了一眼周若安的手机,问道:“第四条什么意思?”
周若安哧哧地笑:“这应该说的是咱俩的将来,白板书里写的那样。”
蔺逸也乐,他将手臂架在膝盖上弹烟灰,烟离得远了目光便逐渐真切,沉甸甸地压向周若安:“咱俩共同的将来,还是各自的将来?”
“草,蔺逸,我发现你是真的无聊。”周若安站起身踹了一脚叼着烟的人,“走,去丧葬用品店。”
“去哪儿?”蔺逸跟了上去。
走在前面的周若安只拧了一点脖子,笑着说:“去给张瑾买寿衣。”
第3章
周若安拎着寿衣顺着墙根儿往家走,墙上用红笔写着一个大大的“拆”字,这字似乎每年都会用红油漆描一遍,风吹日晒掉色后再描一遍,可直到如今也没见哪栋房子被推倒拆迁。
蔺逸给周若安拍了张照片,墙面斑驳,红字醒目,挺拔削瘦的身影模糊,像无所寄托的旅人一样,怪他妈文艺的。
周若安对这张照片挺满意:“以后等我死了墓碑上就放这张,有这个‘拆’字镇着,我的墓地能江山永固。”
蔺逸一直在看照片里的人,如今抬头瞅了瞅正主儿,然后一点屏幕,删了。
周若安皱了皱眉:“蔺逸,你揍人揍得自己脑子都傻了,最近越来越奇怪了。”
蔺逸懒得理他,收起手机向前走,越过周若安时接过他手中的寿衣,问:“为什么给张瑾买这东西。”
巷子不宽,两人并行几乎占了一半,有孩子在巷子里踢球,来来回回总往人身上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