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污秽(79)CP

周若安在国外晃荡了两个月,瘦了三斤。他本就食欲一般,对白人饭更是提不起任何兴趣,就像狸花猫看着米老鼠,饿,却无从下口。

一年中的最后一天,这场以打着考察项目旗号的逃亡终于结束。周若安在飞机落地国内时,第一时间给蔺逸发了微信:晚上,糖醋排骨。

直到车子行驶在高速公路上,对面才回了消息:晚上有事,改天吧。

驾驶室与后排空间的隔板缓缓升起,坐在前排的任宇只听到了一个“草”字。

任宇半晌没敢开口,直到即将驶下机场高速,才谨慎地问道:“四少,我们去哪?”

隔板后面传来声音:“祖宅。”

---------

周若安推开书房的檀木门时,周冉明正在伏案工作。窗外斜射进来的阳光在红木办公桌上劈开一道刺目的裂痕,正好横亘在两人之间。

“叔叔。”周若安脸上堆满了谦卑的笑容,活脱脱一个认错的晚辈。

大概又写了五六个字,周冉明才慢慢抬起头,镜片后的目光像刀片一样冷硬:“舍得回来了?不躲了?”

“方斐的事,是我疏忽,向您认错。”周若安的声音里既有诚恳,又不乏讨好,腰脊弯着,像扶不上墙的烂泥。

周冉明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审视着他:“你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吗?”

周若安微微低下头,脸上露出懊悔的神情:“我不该没摸清方斐的底细就把他送入山庄,结果出了这么大的事,还伤了人,这都是我的失职。”

周冉明靠在椅背上,目光如隼:“只是这些?”

周若安深吸一口气,隐去了脸上故作的戾色,缓缓说道:“还有不应该报复张旭尧。”

冷笑声从对面砸过来:“你找的那个打手差点没死在后山,张旭尧已经放话了,这事儿到此为止,要是还有人不知好歹,他不会再手下留情。”手指再次在办公桌上敲出急促的声响,“那是个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主儿,真急了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

一堆话,周若安只听到了“那个打手差点没死在后山”,垂在身侧的手掌骤然紧握成拳。

“是我高看了你。”办公桌旁的茶台上有茶,周冉明向空杯中倒茶,混入袅袅茶香里的声音却陡然一转,“但晶硅电子这个月出口量同比上涨了12%。”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足足五秒都没有一丝声响。

“坐。”周冉明突然笑了,眼尾皱褶堆起和善的弧度,“年轻人哪有不犯错的,我知道你这回受了很大的委屈,才会冲动行事,但以后做任何事之前,都要懂得权衡利弊,先得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还要看看对方能不能惹得起。”

微怔过后的周若安用手在大腿上一掐,逼出了泛红的眼圈,露出既委屈又感动的神色:“叔叔教训得是,我以后一定注意。”

周冉明善于拿捏蠢货,见敲打已显成效,便不紧不慢地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漫不经心地扯开了话题:“听说你出国这阵子调研了很多终端市场?”

“是的,正好今日和您汇报一下。”

---------

周若安走出老宅时,被层层叠叠涌来的暮色压入了暗影,手机在口袋里已经响了两次,接通后,周哲温和的声音混着电流声钻了出来:“老四,瀚海明珠,仓雅阁,就等你了。”

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周若安回国的消息不胫而走,刚下飞机,接风宴的邀请便纷至沓来,周哲也在其中,依旧一副搂脖子抱腰哥俩好的态度。周若安推掉了其他人的饭局,唯独赴了周哲的约,既然他想演兄弟情深,周若安也不介意陪他唱出戏。

刚刚踏进包厢,周若安就被酒气的辛辣扑了满脸。周哲那张慈眉善目的脸从主位探出来,笑着说:“可算来了!”

“劳二哥久等了。”周若安解开西装扣子,示意侍应生斟满分酒器。冰凉的骨瓷杯子碰上周哲的酒杯,“冉明叔叔一聊到工作,就会彻底忘了时间,要不是婶婶催他吃药,我恐怕还要耽搁一会儿。”

周哲脸上笑容依旧,可握着酒杯的手指却不自觉地收紧。这些时日,趁周若安不在国内,他没少在周冉明面前表现,试图获得重用,却连老宅书房的门都没踏进去过。

“叔叔为了盛凯确实呕心沥血。”碰了杯,一饮而尽,又有人上前分酒,周若安随意地打量了一番,问周哲,“这是二哥新请的秘书?”

傅春深被辞退,可以说全拜周若安所赐。可周哲面上却仿若无事发生,神色平静地轻轻“嗯”了一声,目光扫向身旁的人:“给四少敬杯酒,往后还得多仰仗四少关照。”

酒杯一磕,周若安落下眸子:“好说。”

---------

酒过三巡,桌上人尿多,包房进出频繁。

门被推开时传入了隔壁包间的笑声,有人谄媚地凑到周哲、周若安身边:“江北的九爷在隔壁宴客,他是董事长也要给几分面子的人物,两位小周总要不要过去敬杯酒?”

白九?周若安捏着酒杯的指节泛了白,刚想拒绝,却听周哲率先应下:“那是该去打声招呼,不然不合礼数。”

周若安与白九也算相识,人家抬过自己面子,碰上了装瞎倒也罢了,如今周哲要去,自己不去怕是说不过去。

仰头饮尽杯中的残酒,他说:“是该去打个招呼。”

---------

隔壁的门虚掩着,热络的气氛随着水晶吊灯的光线一同从门缝泻出。

白九正靠在椅子上剥虾,他似乎不需要别人帮忙,鲜红的虾壳在骨瓷盘里堆成了小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