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里的动静越来越大,压着不堪入耳的喘息声,蔺逸钳着周若安下颌的手指越收越紧,“你以为你站上了云端,其实一转手就会被人狠狠摔进泥里。”
“难道我现在不是在泥里?”周若安蓦地直起脊背,顶着压力靠近蔺逸,口中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我他妈一直被烂泥包裹着,事情败露又怎么样?我烂命一条,手里已经抓过最坏的牌了,还会怕赢不了赌局吗?”
蔺逸的眸底黑沉沉的,沉默了一会儿,才慢慢松了箍着周若安的手:“既然我劝不了,那你就随便吧。”
他一直半压着人,起身时沙发吱吱呀呀的声响与电视传出的木床晃动的声音恰巧融合在了一起。
可下一刻,周若安又将人拽了回去:“蔺逸,你得帮我。”
一时慌乱,周若安没掌握好分寸,使得力气有些大,两人差点撞到了一起。
呼吸蓦地交融,浅浅地烫了周若安一下,他下意识向后仰头,后脑却已枕着靠背,退无可退。
巧的是,蔺逸也没退。
周若安有求于人,倒也没将人推开,他放软了声音:“蔺逸,你提的那些问题我都考虑到了,是挺麻烦的,但也不是无解,你要是能帮我,就有成功的机会。”
蔺逸好像从来没这么近距离的看过周若安,他将对面的那张脸一寸寸看过,连眉尾那颗极淡的小痣也没放过。
然后他说:“不帮。”
周若安微微蹙眉,心里话下意识脱口:“你妒忌我有这样的机会?”
话音还没落,蔺逸就拉开了距离。
“哥,我错了。”周若安主动跟了上去,拉起蔺逸的一只手扣在了自己的右腕上,“这个位置,昨天白九也摸过。”
蔺逸一凛。
“他和我握手,用拇指摩挲了几次这里的皮肤,你也是男人,难道会不懂他的意思?”周若安眼里多了几分悲凉,“蔺逸,我们都是被踩在脚下的蝼蚁,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想怎么磋磨就怎么磋磨,白九那个变态如果找上我,你说我会是什么结局?到最后,我可能连烂泥都算不上。”
“但如果我是周家的小少爷,他还敢动我吗?你是周家少爷的朋友,他还会拿你当跟班喽罗吗?蔺逸,我们要做人上人,要站得比他们还高,高到随意可以用鞋底碾死他们。”
修长有力的手指轻轻地抚上了周若安的发丝,下一刻却用力一抓,迫使他高高扬起了下颌。
蔺逸露出了今晚第一个笑容:“周若安,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向来是你的拿手好戏,你跟在我身边三年了,那点伎俩就不要往我身上用了。”
蔺逸没留情,周若安的头皮被拽得生疼:“不信我?那我让你看证据。”
周若安从口袋翻出手机,点进通话记录指着一个电话号码说:“这是白九身边人的电话,他昨晚打给了我,说白爷要请我喝酒,我找理由搪塞了过去,蔺逸,你觉得我驳了白爷的面子今后还会有好果子吃吗?”
“哦对,你不信是吗?那你现在就可以把电话拨过去,看我说的到底是不是真话。”
蔺逸看着那组号码,面色逐渐阴沉,他松开抓着头发的手,拿出了自己的手机,照着号码输入,然后盯着周若安的眼睛按下了通话键。
没一会儿,电话被接通了,声音懒洋洋的,又带着凶戾:“谁?”
蔺逸骤然蹙眉,声音空了一会儿才说:“是我,蔺逸。”
“蔺逸?哦,那个打擂台的小年轻?你他妈电话怎么打我这来了?”
“我就是想问一下什么时候去白爷手下报到?”
“这事儿联系老崔,我这边只管白爷的私人事务。”
啪的一声,对方挂断了电话。
手机在蔺逸耳边放了很久,直到黑屏他才慢慢放了下来。
直起身体,他坐到旁边的沙发上,在女人变了音儿的叫声中,缓缓地问:“我能帮你什么?”
周若安一喜,从沙发上起身,走到门旁拾起了地上的香烟,他转身回来,蹲在蔺逸面前,递了一颗烟过去。
烟盒里有火机,周若安将火苗送了上去:“省亲子鉴定咨询中心,找一个能和血样直接接触的人,用你的办法托人下水。”
蔺逸没去点烟,那束火支撑不了多久,自己灭了:“省里能够检测DNA的机构不止一家,我没那么大的能耐给每个机构的相关人都设一次仙人跳。”
周若安再次引出火:“我们只选离得最近、规模最大的,要是周家找了别的地方,那我自认倒霉,乖乖回来做我的烂泥。”
蔺逸思量了片刻,凑过去点了烟:“你要用张瑾的血样?他能给吗?”
“这些就不用你操心了。”
“行。”蔺逸摘了烟,在口边还没散开的烟雾中抬起眼,“那你怎么谢我?”
“我若站稳了脚跟,你也……”
“不够。”
女人的两条腿支了起来,在空中不断的晃动,蔺逸看了一眼就别开目光,向前倾身,与周若安贴得极近。
周若安觉得有些别扭,蔺逸的距离和耳旁女人的声音让他微微觉得尴尬,抿了一下唇,他问:“那你想要什么?”
蔺逸夹着烟的手忽然抬起:“别动,脸上有东西。”
粗糙的指腹抚上眉尾,在那颗藏着的小痣上轻轻一压,滑走,抬手,再次衔了烟,“要什么我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再向你讨。”
周若安“嗯”了一声:“只要我有的,都可以。”
见蔺逸没再搭腔,他起身坐回了旁边的位置,盯着屏幕问:“还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