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回语没有丝毫犹豫,“这一年来,我收获的成长比在办公室里蹲了四年还要多。”
任宇想到了自己给周彬设局,亲手把蔺逸关进仓库,后来又被锁在暖气管子上蹲了半宿,林林总总的事情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他嘴角微微上扬,补充了一句:“还很精彩。”
周若安咬着烟笑:“九死一生的事情,精彩个屁。”
任宇分神看了一眼周若安,将他刚刚的话当做了酒后一时的情绪低落,安慰道:“四少你现在风光无两,已经将三房的所有人都踩在了脚下。你已经成功了,怎么会垮呢?”
周若安沉默了半晌,随后他用手向右一比划,说道:“一晚上都在喝酒,现在胃里空得慌。右转,找个地方吃点东西。”
任宇打了右转向,问道:“去哪儿?”
周若安脱口而出:“去你老公……”话一出口,他立刻抬手轻轻扇了自己一巴掌,改口道:“去傅春深那个日料店吃碗面。”
任宇放慢了车速:“别地儿也能吃。”
周若安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装大瓣蒜:“你是老板我是老板?就去那儿。”
……
周若安嗦喽一口乌冬面,味道还没尝出来,手边的电话就收到了一条信息。
点开一看,竟是站在吧台里,距离自己零点五米的傅春深发来的:任宇已经盯着我看了一分二十秒,他喜欢我,没错的。
周若安在面条蒸腾的热气中抬起眼,瞧了一眼坐在身旁,距离自己仅有零点三米的任宇。那人确实正在盯着吧台中的傅春深,目光在男人挺拔的背影上缓缓移动,还在紧实饱满处停留了片刻。
任宇弯了?
周若安恐同,慢慢向旁边移了移椅子,拉开了任宇与的距离。他又忍不住八卦,小声问道:“看什么呢?”
傅春深自从缠上任宇,他的性向便已不是什么秘密,任宇凑到周若安耳边轻声说:“我最近研究了几本写同性恋的小说,傅春深这样的,妥妥的就是清冷精英受。”
周若安好学,有问题就问了:“什么是受?”
任宇忽然有些难于启齿:“就是……”他又看了一眼傅春深的屁股,“书里写,这种自视甚高,惯会装腔作势的人,通常都会被人强制,边哭边……”
“草。”周若安一下子想到了自己的经历,他将任宇的脑袋一推,“滚远点,我是直男,听不了这个。”
他在吧台上扣了几下,问背身料理东西的傅春深:“一个月没见,都混成主厨了?”
傅春深转过身,将一碟刺身放在了任宇面前,不带什么情绪地说道:“不是主厨,只能偶尔帮忙做做没什么技术含量的事情。”
他的目光落在任宇身上,将人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才问:“周总找我有什么事?”
周若安也没计较他说话不看正主的臭毛病,吃了一口面,用筷子一比划:“你告诉任宇,我的真实身份。”
傅春深这时才正正经经看了一眼周若安:“不瞒了?”
“本来也没想瞒,现在告诉他实情,也好让他早做打算,别吊死在我这一棵树上。”
任宇被两人一来一往弄了个头大,问道:“这个‘他’是我吗?你们有什么事瞒着我?”
周若安依旧在吃面,傅春深思忖片刻,说道:“任宇,你的直属领导周若安,并不是周景韬的亲生儿子,他是冒名顶替的。”
任宇眉间一皱:“什么?不可能,你少胡说。”
周若安放下筷子,用纸巾擦了嘴,一臂搭在吧台上,身体靠着高脚椅的椅背,慢悠悠地说道:“他说的是真的,我不是什么周家的少爷,我死了的朋友才是,我是冒充他混进周家的,这一年来我一直踩在钢丝上过着摇摇欲坠的生活,以后也不知道哪一只脚踏空了,就会万劫不复。”
他点了烟,目光绕在烟雾中看起来又淡又沉:“我告诉你实情,是想让你心里有个数,是进是退你自己思量,不过你如何选择我都没意见,如果想退,我会趁着手上还有实权给你安排一个不错的去处。”
淡淡的伤感还没化开,任宇竟然一巴掌拍在了桌上,面碗轻轻颠了一下,吓了周若安一跳。
任助理说话做事向来分寸得当,人前偶有跋扈,也都是周若安授意之下的故意为之。可如今不但对自家老板动了怒,还大有将人撕了的架势。
周若安慢慢的将面碗摁住,怕连汤带面的被人扬了一头太狼狈。
任宇倒是没有撒泼发疯,拿起大衣提着公文包转头就走,傅春深追了出去,临走,对着愣怔的周若安说:“连我都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他作为你的助理,一直跟着你出生入死却不知道,你说他该不该生气?”
话音还没落,人却已经追出了门外,周若安耳朵一长,听到门外的任宇骂道:“傅春深,我不想强制你,也不想看你哭,你这个清冷受给我滚开,老子是直男!”
深夜的日料店,除了一直打瞌睡的厨师,就只剩周若安一人。他叼着烟靠在冰凉的窗上,看着在路旁拉拉扯扯的任宇与傅春深,忽然觉得,两人似乎有些相配,人前都是装逼的精英,人后只有面对彼此时才真实得热闹,生活似乎也有了滋味。
待两人拉拉扯扯的走了,周若安忽然便觉得这夜安静的可怕。
一颗烟浪费了半颗,他将半截香烟按死在烟灰缸中,拿出手机,沉默了半晌,才按下了快捷拨号键。
电话很快被接通,却没传来蔺逸的声音,一个健朗的声音滑入周若安的耳廓:“喂,是找蔺哥吗?他正在洗澡,有什么事我可以帮着转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