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27)
到了十二点左右的时候,葵花醒了。
怜南从阳台回到客厅,端着外卖刚刚送来的粥,轻轻地敲了房间的门。
“嗯。”是葵花表示自己听到了的声音。
怜南端着粥进去,放到床头,轻声道:“垫一垫肚子,家里面没有别人,浴室出门左转就是了,洗漱用品和干净的衣服我都放在里面了。”
昨天情绪消耗太大,醒酒了葵花整个人变得安静下来了,她看向怜南,认真地说:“谢谢你。”
其实说上来她和怜南交集并不算深,也并没有到可以做这么多的地步。但她那时候真的想不起来什么人能够分享这一切,想来想去竟然也只想到怜南。
她不用担心说给怜南的话会被别人听见,不要担心怜南骂她是一个蠢到头的笨蛋,怜南只会用安静的眼神看着她,安静的,温柔的,独属于怜南的。
“你吃了吗?” 葵花轻声问。
怜南怔了一下,随后摇头。
“那等等我。”葵花从床上起来,去了浴室。
等葵花洗完澡穿好衣服出来的时候,客厅的餐桌上已经摆好两碗白粥了。
“你也只吃白粥吗?”葵花在餐桌前坐下,开口说道。
怜南点头:“嗯,比较方便。”
葵花于是有些好笑,很快也真的笑出了声,她想怜南会不会觉得她反复无常,望向怜南却又只看见了那一双平静的眼。
她于是又没有笑了,和怜南安静地吃起了粥。两个人谁也没有提昨天晚上的事情,只是在吃完之后,怜南轻声说:“以后不要喝那么多酒了。”
葵花眼眸停了一下,摇头:“不会了,毕竟刘珠花女士只会死这一次。”
她说完去看怜南的表情,却发现怜南一直安静地看着她,于是她眸下意识弯曲幅度,连带着唇角和脸上的肌肉。
怜南并没有再保存安静,他的声音和眼神一样温柔,他说:“葵花,不想笑的话就不要再笑了。”
于是葵花笑得更厉害了,她不知道有一天怜南可以这样宽慰她。明明她和他同样站在悬崖的边沿,他却告诉她下面风大要记得勒马。
可是怜南……
葵花望向怜南,脸上的笑渐渐转化为一种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的情绪,她轻声说:“可是怜南,我应该哭吗?”
怜南回答不出这个问题。
在她们相识的最初,葵花将那只带有伤疤的右手瘫在他面前时,她就笑着。
于是他没有回答,他只是从一旁的抽屉里面拿了一把钥匙,安静地递给葵花。
于是葵花也说不出话了,她对于昨天有模糊的记忆。她接过那把钥匙,笑着说:“我有房子啦,即使不回那个摔死刘珠花女士的家,我也有地方住啦,我不是什么无家可归只能四处漂泊的小女孩啦……”
她仿佛又变成了往日的模样。
只是在刘珠花女士死后,那些笑容褪去任何情绪的表达,只剩下妥协的意味。
怜南安静地看着葵花,轻声道:“嗯,我知道,但收着吧。”
葵花于是又笑了出来了,她垂下头,有些丧气:“怜南,你知不知道你有时候有些讨人厌。”
怜南坐在她旁边,轻声道:“从前经常有人说。”
葵花:“嗯?”
“很多人说,以前有,现在也有。”怜南安静的陈述事实。
以前爸妈没出事前,那些人表面对他阿谀奉承讨好,背地里说他是一只骄傲的小孔雀,眼高于顶,眼睛里面见不到一个人。
爸妈出事后,那些人说的话更难听了些。说什么落地凤凰不如鸡,说来说去就是一个小畜生。
葵花侧着脸望着怜南:“那他们可真坏,明明我们怜南这么好。”
怜南摇头:“我不好。”
葵花:“你很好。”
怜南:“我不好。”
葵花:“你最好。”
……
幼稚的争执后,两个人都安静了下来。
怜南想张口,却又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葵花想张口,却也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两个同样站在悬崖边的人是互相扯不住的。
于是葵花想到了那个可以扯住怜南的人。
她轻声开口:“是他吗怜南。”
这并不是一个问句。
怜南没有出声,只是安静地点了点头。
“这里房租会不会很贵?”葵花突然又聊到了很现实的问题。
怜南:“还好。”卖房子的钱还够他租很久很久,但这个也不用单独拿出来说。
葵花不再看向那道门,而是看向怜南。良久之后,她站起身,轻声道:“刘珠花女士从小和我说,要做一个有礼貌的人。”
当然不是,刘珠花女士把满嘴仁义道德的人都当放屁。
怜南怔了一瞬,然后看着葵花打开门,随后敲响了对面的门。
葵花做的太自然,他都来不及阻止。
葵花非常耐心地按了三遍门铃,宋津言前来开门时,她换上得体的笑容。
“宋医生,今天早上谢谢你了,以表感谢,我能有机会请你吃个晚饭吗?”
宋津言自然是拒绝的:“不用,我没帮上什么忙。”
“太谦虚了宋医生,就让我请你吃个饭吧,要不然我父母要说我没礼貌了。”
葵花笑着望着宋津言。
半晌之后。
“他答应了?”怜南有些许疑惑。
葵花很难在怜南脸上见到这种表情,她弯眸,又恢复到了往常的模样:“嗯,同意了,今天晚上七点在悦轩。我,你,还有宋医生。”
怜南:“悦轩?”
葵花解释:“附近的一家私人菜馆。你有什么忌口的吗,我打电话备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