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哥哥!你怎么哭了?”维托里德把咬了一口的面包喂到以诺嘴边,同样惊恐慌乱哭着说,“吃面包吧,这个面包和蜂蜜一样甜,你不要难过了。”
“维托里德。”以诺捏住维托里德柔软的小手,一字一句告诉他,“光明元素即使在黑暗的墓地里也会存在,不需要你把衣服脱.光去感知,你也不需要通过谁的身体作为媒介,去聆听天父的声音。”
维托里德含着眼泪问:“那、那默伦神父是在骗我吗?”
以诺说:“是的,他就是在骗你。”
“我相信你,哥哥,你不要再哭了……”维托里德抱住以诺的肩膀给他擦眼泪,“我也不喜欢那样,妈妈和爸爸都对我说过,让我不要随便给别人看身体。”
“安托尼大修士会平安归来的。”以诺又开始说谎了,但他现在已经全然不在乎了,他欺骗维托里德,“这是天父告诉我的。”
“你只需要保持信仰的坚定,永远向善,永远从善,光明和天父的荣光,就将永远笼罩庇佑你。”
“就像哥哥这样,对吧?”维托里德想了想说,“那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不是像我……”以诺又笑了,还说,“不要像我,你要像安托尼大修士那样,做他那样善良的人。”
他也给维托里德擦擦眼泪,然后转移了话题:“卡西夫人给圣殿捐赠了一桶海贝,我们明天喝贝壳汤,不过现在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小忙……小维,你去把那些贝壳都洗干净好吗?”
“好的!”
维托里德领了任务跑向厨房。
以诺则去准备了一些东西。
这一晚,他没有睡觉,他在所有人睡下后,去了圣殿的祈祷室祷告,他祈求天父聆听自己的祷告,得知默伦的罪行,降下天罚杀死这个魔鬼。
但他祈求了一整夜,天父也没有给他指示,更没有降下天罚。
“……为什么我听不到您的声音?”
他问天父:“是因为我不够虔诚吗?”
“还是因为我对你的信仰不够坚定?”
——以诺已不再用“您”字。
“我明白了……”黎明时分,以诺从跪了一夜的祈祷垫上站起,“是因为默伦‘无罪’,他用赎罪券给自己赦罪,所以你无法惩罚他。”
“我得结束这一切。”
“他才是镇子里真正的恶魔。”
以诺喃喃着离开。
这天傍晚,维托里德在帮助以诺做贝壳汤时,从海贝里开出一颗圆润的珍珠。
他欣喜地将珍珠捧到以诺手边,说:“哥哥,它好像你!送给你!”
“你自己留着吧,哥哥不需要这个。”以诺蹲下身体,为维托里德整理了头发,说,“去告诉大家,可以开饭了。”
维托里德总是很听以诺的话,他跑出了厨房,将以诺独自留在那里。
神殿今天的晚餐是贝壳汤,修士们在吃饭时发现以诺没有喝贝壳汤,还问他为什么不喝,以诺说自己对海鲜过敏,不能喝这个。
“真可惜,这桶海贝还是你带回来的呢。而且以诺,你的脸色不太好,是上次生病还没痊愈吗?今晚是血月,吃过晚饭我们都早点睡觉吧?”一个修士关心以诺,“瘟疫的乌云在渐渐散去,施粥所那边的医生说今晚有他们守夜就够了。”
血月是恶魔出现的夜晚。
在这一天,地狱里的魔鬼之声会在血月下、在黑暗中响起,蛊惑人类犯下罪孽;那些恶魔也可以通过图阵,回应暗黑魔法的召唤降临人间,制造杀戮。
所以当血月来临时,人们最好都早点睡觉,以避免听到魔鬼的声音受其蛊惑。
以诺答应那个修士“好的,我会早点睡”,然而当夜色变深,血色的月亮从云层后出现,在大地上洒下阴冷森然的红光时,以诺依然没有睡觉。
他换上了自己最精致昂贵,也是默伦点名想看他穿的那件衣服——来自颂恩歌剧团捐赠的唱诗班白袍,来到了弥瑞尔的墓前,一边和弥瑞尔聊天,一边等待更深的夜晚……等待喝了贝壳汤的人们都睡熟之时。
“其实我应该给自己留一晚没下药的贝壳汤尝尝的……你说对吧?弥瑞尔。”
以诺擦拭着手中锋利的餐刀:“对不起,我今天实在太忙了,没想起来拿出一些钱给你买几个蛇果,你很爱吃那个,也不知道下了地狱你还能不能吃到……”
“我吃到了。”
弥瑞尔的声音突兀地在红色月光中出现,语气焦急,他对以诺说:“以诺,你召唤我吧,我替你去杀了默伦!你不要自己动手,这是重罪!你会下地狱的!”
“今天是血月,而我是恶魔,你只是受了魔鬼的蛊惑,你以后好好忏悔,天父会原谅你的!”
以诺擦刀的动作倏然停下,他呢喃着说:“是啊,今天是血月,恶魔会在这一天来到人间……”
“而我已经知道恶魔来到人间了,那我为什么还要再召唤另一个恶魔也来到人间呢?”
以诺没有听从那道伪装成弥瑞尔嗓音的魔鬼之声的蛊惑,他举起手里的刀,和锃亮刀面中自己的眼睛对视,说——
“我应该做的,是将那个恶魔送回地狱。”
话音落下,以诺就捏着刀朝默伦的房间走去。
同样喝了贝壳汤的默伦陷在深眠之中,直至右手传来的剧痛把他刺醒。
他睁眼醒来,想看看自己的右手怎么了,可将右臂抬到眼前时,他才发现他的右手已经没了。
“默伦神父,我昨天看到你用这只手碰小维的脸了。”以诺在角落里哼唱了两句歌声,吸引默伦的注意,待他将目光望向自己时,以诺就走出阴影,把那只手丢到血色的月光中,用脚狠狠踩住,“你不该这么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