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诺开始有些理解弥瑞尔了,在金钱、宝藏和财富的诱.惑下,谁能坚守本心不沦陷堕落?
“谁让我是一个很坏的恶魔呢?”以诺昂起下巴,将粉白的指尖压在胸脯上傲慢道,“那当然只有最可恶最该死的恶龙才配得上我啊。”
他站在贝壳床上,居高临下地睨着维托里德:“小维,以后不要再为我祷告了。”
“我没有罪孽要忏悔和赎清、我也不愿意忏悔。”
维托里德仰起脸庞,逆着光望向以诺。
少年身形瘦小、单薄、纤细,和死去时一模一样,再也没有长大过。但几百年过去,哪怕他已身处至高天堂,他似乎依旧需要仰望哥哥,聆听哥哥的教诲,才行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我一直、一直在努力升阶,从双翼、到四翼……我想去地狱把你接到天堂来。”维托里德跪在云层上,小心牵住以诺的白袍裙角祈求他,“哥哥……留在天堂吧,地狱很痛苦,你本不应该被困在那里的。”
“我从来就没有被困在那里过。”以诺蹲下身体,像小时候那样摸摸维托里德柔软的金色头发,“我可以去往人间,也可以回到地狱,即使没有你,我依然有办法来到天堂,我一直都是自由的。”
“无论在哪,我都可以过得很幸福,你也要幸福快乐,不要让往事困住你。”
说完最后一句话,以诺收回手指,把贝壳床也收了起来,扑棱着小蝠翼询问维托里德:“阿赫洛斯和拉斐尔到底在哪啊?他们在聊什么?为什么能聊那么久?”
“他们……”
维托里德缓缓站起,刚想回答以诺,就见小恶魔“嗖”地与自己擦肩而过。
等他转身,以诺已经骑到了阿赫洛斯的脖颈上,揪住男人的银发恶狠狠道:“你怎么回事?!居然不带我去看拉斐尔!”
阿赫洛斯勾着唇角,把小恶魔从肩头捉进怀里,因为以诺穿的是白袍,双腿一岔.开,就会露出大片光.溜溜的雪白皮.肉,再一个不小心,甚至还可能暴.露出更多颜色漂亮旖.旎或是弧度圆润挺.翘的地方。
“宝宝。”阿赫洛斯让以诺坐在自己的胳膊上,抱着他说,“我们聊了你。”
以诺用指尖指指自己:“聊我?”
“是的,你不是一直想来天堂吗?这里全是你喜欢的天使。”阿赫洛斯吻了吻小恶魔的手背,眸光深暗,用低沉温柔的嗓音,如蛊.惑一般悠徐道,“如果你留在这里……就能一直见到拉斐尔了。”
以诺懵懵地望着阿赫洛斯,不明白男人为什么也想让自己留在天堂。
“……那你呢?”于是他也问,“你也会留在天堂吗?”
阿赫洛斯只是说:“我的灵魂不属于这里。”
“所以你把我的东西都收拾好了……”以诺颤着眼睫喃喃,眼眶渐渐变红,“……因为你想和我离婚分居?”
小恶魔满脸的不可置信,眼瞳表面很快就浮起一层水雾,用带着哭腔的音色吵闹:“我不同意,先提离婚的人不准是你!”
“不是离婚,我们永远不会离婚。”
阿赫洛斯俯身去亲小恶魔湿漉漉羽睫的同一时刻撩起了眼皮,冷冷睨着少年身后的维托里德。
阴邪刻毒的恶意几乎要从那双尖刺刃锋般的金色竖瞳里倾泻溢出,他对以诺说话的语气却一如既往的体贴深情:“我只是希望你能生活在你所憧憬向往的美好之地。”
第75章
维托里德垂在身侧的拳头攥得更紧了。
他往前迈了几步, 想提醒以诺看清这只恶龙的虚伪嘴脸。
然而维托里德还来不及出声揭示,阿赫洛斯就抬手轻轻捧起了少年精致瓷白的脸颊,让他回望自己的金瞳——维托里德先前在里面所看到的恶意, 如今就如隐匿入海底的妖兽再无踪迹, 以诺从中能够得以窥见的,只有他所熟悉的、来自阿赫洛斯温柔又炽热的爱意。
“只要妻子高兴。”
阿赫洛斯把以诺被泪水打湿的眼睫吻干,好像收留了一只在他城堡圆窗下避雨的小鸟, 等到那只被浇得蔫头巴脑的可怜鸟儿抖干羽毛,重新活泼起来,在自己指尖、肩头或发顶蹦跳时,他也才重新露出笑容, 对不忍释手的掌心雀道:“我愿意为妻子做任何事情。”
“把你的金币都给我,我就高兴了。”而阿赫洛斯钟爱的小鸟则在他耳畔唧唧喳喳, “比待在天堂里都高兴。”
阿赫洛斯故意用似信非信的不确定语气, 低落地问:“……真的吗?”
“废话。”以诺闻言就很确定地说,“而且我的灵魂也不属于天堂。”
如果以诺觉得他该去天堂, 那么以他狡猾邪恶的性格, 他应该在阿赫洛斯和他签订完那个灵魂契约,不用再为折磨默伦发愁后,就立刻抛弃这坨黑皮金币,停止积攒罪孽, 开始忏悔祷告,并在天堂之光降下时, 顺着那片光明阶梯聆听天父的指引接受审判了。
这样,在审判结束时,他或许就能得到救赎,升上天堂。
但以诺没有这样做, 因为他不愿意接受审判。
在他的认知中,“审判”是对有罪之人进行的,而他杀死默伦那个畜生的行为是“无罪”的,纵火自焚也只是为了获取前往地狱的门票,同样是“无罪”的,那么他就不该接受审判。
可他又真的无罪吗?
不,以诺从小在神殿里生活,接受圣庭的知识教义熏陶,他知晓杀死一个人,就是有罪的,无论那个人是谁——是默伦,亦或自己。
所以他更不能接受审判了。
天父若宣判他无罪,以诺曾经信仰的教义和光明就会彻底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