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赫洛斯在他张嘴要闹起来之前,熟练地掐准时间,补了一句:“你今晚最多睡沙发。”
于是小恶魔准备发火的恶气就这样被恶龙给堵了回去,卡在咽喉中央不上不下,表情懵懵的,嘴巴茫茫然地也张着,柔软嫩.红的舌尖清晰可见。
“我的沙发不比你奴隶宿舍里的那张破烂床舒服吗?”阿赫洛斯将手指插.进他温暖潮热的口腔中,用指腹抵住其中一颗犬齿的牙尖问,“能睡这样的好地方,为什么还要龇尖牙给主人看?”
男人朝以诺俯身压近,用自己身躯投下的阴影笼罩小恶魔,挑高眉尾:“又想咬我啊?”
以诺确实想合拢牙关咬下去,重重痛击这坨恶龙!
但是他不敢。
毕竟现在的以诺是有理智的。
他只敢用湿软的舌尖去推阿赫洛斯的手指,含糊着声音答非所问:“恶魔的牙齿本来就尖尖的……”
可是戳了半晌,恶龙的指尖巍然不动。
以诺眉心蹙紧,一张还没恶龙巴掌大的精致脸蛋也不高兴地皱着,他抬起眼睫,目光哀怨望向阿赫洛斯:“而且你还知道奴隶宿舍的床很破烂啊?”
“对啊,又不是我睡,我管它烂不烂?”
男人俊美的面孔上犹带微笑,以诺听完拳头攥得梆硬。
这时恶龙却忽然把手指抽了出去,抽离时带出一条透明的水丝,在拉长到极致后骤然断裂,凉凉落在以诺的唇肉和下巴上,他正要擦掉,阿赫洛斯就先他一步伸手,缓慢而轻地拭去了那些潮湿的痕迹。
“现在你可以睡好点的地方了。”抹掉水痕后,阿赫洛斯也没有把手移走,他的指腹依旧停留在以诺的唇瓣上,“所以你该说什么?”
以诺缩回手,交叉着横在胸脯前,眼珠瞥向别处,是一副很不服气的样子,不过嘴上却说:“……谢谢阿赫洛斯大人。”
“又叫错了。”阿赫洛斯屈指敲敲以诺的脑门,“坏奴隶。”
以诺更不服气了。
二百五每天都会来为他更换又香又软的新床单和被套,说不定现在他的床比恶龙的沙发睡起来更舒服呢,自己昧着为数不多的良心艰难说了句“谢谢”,恶龙竟还嫌他没叫“主人”,真是该死!记仇,狠狠记仇!
以诺把阿赫洛斯放在心里翻来覆去地骂,并没有意识到,男人其实已经为他破了一次例了——允许他留在自己的卧室里过夜。
到了夜晚,阿赫洛斯将自己床上枕头之一和被子都分给了以诺,他自己则换了身苍白的新睡袍就躺下了。
以诺也回了自己的宿舍一趟,换上波丝夫人为他新织的长袍睡衣,这才又来到恶龙的卧室,在沙发上躺下。
“吾好梦中吃人。”
刚闭眼,以诺就听见恶龙那边传来一句颇具东方风格的话语。
他睁开眼睛,捏着被角直起身体,探头朝落地窗旁的大床望去,而床上的银发男人正单手撑颌,同样直着上半身望他。
与他纤细单薄的身体对比鲜明,男人显露在睡袍外的肌肉饱满健硕,被白绸覆盖,隐约在层叠布料间的腰腹线条同样精壮紧实,整具身躯像是一座暗石镌刻而成的完美雕塑。
那张深邃俊美的脸庞被窗外洒落的月光切割为明与暗的两半,但凝视着以诺的金色眼瞳却都亮得灼人。
“四五二,我睡着以后,你最好别靠近我。”阿赫洛斯低沉的嗓音中藏着不明显笑意,他提前告诫以诺,“不然如果我梦游,把你的小犄角咬断了,你可别哭。”
呵!
只有弱小的恶魔才会为断掉的犄角哭泣。
他和弥瑞尔打架时不知道断过多少次犄角了,也仅仅是偶尔会哭。
以诺学着阿赫洛斯,冷漠又不屑“哦”了一声后,便重新躺下掖好被角装睡。
作为未来的高阶大恶魔,以诺完全不管恶龙的警告,待夜深了,他就悄悄溜出被窝,轻轻扇动着蝠翼飞近床沿。
恶龙睡在床的正中央,以诺站在床边上的话,是碰不到他的,幸好以诺有翅膀。
他谨慎小心地悬停在恶龙的上空,借着月辉看清楚了倒十字夹耳环的位置,然后慢慢伸出恶魔之手。
下一瞬,恶魔之手反被恶龙之手攥住了手腕,变动来得太快,以诺来不及反抗,紧跟着,一阵天旋地转席卷了他。
“我是不是告诉过你,别在我睡着后靠近我?”
当视线归于平静,以诺察觉到自己换了位置,身后是柔软的床榻,而恶龙右手掐着他的脖颈,左手支撑着床单俯跪在他身前面,声音很冷,如同境伊北迩群峰森寒的暴雪,淬着冰刮过以诺耳畔:“为什么总是不听主人的话?”
以诺很确定自己没有制造出任何动静,他甚至没有触碰到阿赫洛斯或那枚倒十字夹耳环的任何部位,结果仍然被敏锐的恶龙给当场逮捕了。
“主、主人!你听我解释……”
怕被惩罚,以诺急忙摆出讨好的姿态,绞尽脑汁编造没有说服力的理由:“我有点冷……”
“冷?”阿赫洛斯冷笑,“我不是把被子给你了吗?”
以诺小声嘟囔:“那也还是很冷呀……”
恶龙干脆利落地揭穿了小恶魔的谎言:“都是借口。”
以诺还想继续撒谎,恶龙却突然捏着他的脖颈将他提了起来,并用利齿轻轻咬住了他的犄角。
这让以诺一下子慌了。
“……不是借口,我就是很怕冷嘛!”他胡乱挣扎着,在男人怀里扭来扭去,像是洄游期离了水的肥美鲑鱼,“我想和你一起睡,这样会暖和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