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猫喜欢你(60)
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追了上来。顾涵心头一紧,立即看向床上的顾凝恬,崔季同迎着他的目光站起了身,老花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在眼尾拖出两道锐利的细纹。
门外之人继续叫嚣道:“这屋前屋后都透着一股清心烛的味道,想必你们也是修道之人,自然懂得妖物存世,必乱天道。草木成精尚可恕,兽类化形断难容!”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在夜风中显得格外刺耳:“且猫妖最是狡诈,今日若纵其逃脱,来日必成祸患!尔等速速交出,莫要自误!”
崔季同闻言冷笑一声,苍老的眼睛寒光乍现。他隔窗与外面的人对话:“好一个‘必乱天道’!老夫倒要问问,千里盟这些年借着除妖之名,屠戮了多少无辜生灵?”
屋外一时语塞,只听见剑鞘与衣料摩擦的声响。
“妖若害人,自当诛之。”崔季同的声音突然转为凌厉:“但这位猫姑娘化形之后从未伤人,你们追杀至此,究竟是为了天道,还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杀戮之欲?”
这句话像利箭般穿透门板。外头顿时响起几声慌乱的脚步,随即是恼羞成怒的暴喝:“休得胡言!妖就是妖,留在世上终是祸害!我千里盟今日便是拆了这屋子,也要将这猫妖杀之后快!”
阿涂双拳紧握,咬着牙对崔季同说:“教授!让我出去会会他们!当年就是他们一伙人将我镇压在古井,要不是您出手相救,我早就死了!”
崔季同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又看了眼顾涵,接着又走到顾凝恬的床前查看她的情况,片刻后说道:“千里盟叫嚣这么久都没有破门而入,想必是不确定我们屋里有几个人,怕寡不敌众,由此可知,他们一时半会不会动手。”
所以这样一来,我们就有可趁之机。”
崔季同说着,闭上眼睛双手手指比划出一个结印手势,接着在空中画起道符,金色光线随着他的动作在空中漂浮着,恍一下,金丝勾画起来的符咒印在了门背后。
“这道符可以暂时骗过外面那些人,让他们误以为我们有很多帮手。”崔季同越过茶几位置,往墙壁的壁龛伸手探入,拿出了一柄青霜剑,剑身笔直,把手处镶嵌着一颗翠绿色的宝石,崔季同把郑重地把剑交到阿涂手上。
阿涂讶异非常,嘴巴圆张,因为这柄青霜剑是乾天门掌门人的信物,非掌门人不可妄动。崔季同神色骤然凝重,他缓缓摘下老花镜,露出那双沉淀着五十几年修为的眼睛。
“猫姑娘的情况不容乐观,金针虽然保住了她的性命,但若不尽快为她施法蜕变本体,让东阿山上的其他门派闻嗅而来,她更是脱不开身。”
“阿涂!”崔季同疾声道:“你拿着青霜剑挡在门前,记住,不管如何你都要把千里盟挡在门外!”
阿涂郑重其事地向着崔季同弯腰:“是!”
崔季同侧身看向顾涵,朝他勾手:“顾先生,请随我来。”
顾涵颔首,眉宇间凝着化不开的凛冽霜色,瞧见崔季同拿出一个红色的匣子。同样的,这个匣子表面也刻着繁复的图文,应该是他们乾天门的标志。
他引着顾涵在顾凝恬的床边坐下,从匣子里拿出一条血红色的绳子。绳子细如发丝,认真看才发现,是由无数条细小的丝线缠绕而成的。
“这是月老红线,也是锁魂索。”崔季同将红线一端用朱砂点在顾凝恬的眉心,另一端递给顾涵:“要救猫姑娘,需要将这条红线穿入你的心脉。”
顾涵接过红线,发现它在掌心微微发热:“我要怎么做?”
“红线入心,从此你的命数就分她一半。”崔季同一寸一寸地把红线捋直:“她会获得你的人气,但你也将承担她的劫数。她痛你也痛,她死你也死。”
没关紧的窗户被夜风刮的呼呼作响,半明半暗的烛火照亮崔季同凝重的面容:“记住我说的话,红线穿心时你不能昏厥,否则前功尽弃。”
顾涵握紧红线末端,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衣襟扯开,露出心口位置:“好,开始吧。”
崔季同深吸一口气,手决一比划,红线突然无风自动,像活物般昂起头,缓缓刺入顾涵的胸膛。没有流血,但顾涵全身的血管都暴突起来,额头瞬间布满冷汗。红线在皮下游走,每前进一寸都带来撕心裂肺的痛楚。
顾涵死死咬住牙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却始终注视着昏迷的顾凝恬。
很痛,很痛,像是有股力量在他的身体里不停穿梭,要将他的五脏六腑都炸开一样,痛疼让心脏骤然收缩,又猛地放大,来回几次,顾涵唇色顺势苍白,无力地垂下双手,眼睛半阖,整个人悬在一种昏迷的临界点。
不!
他不能睡过去,他要是倒下了,恬恬就死了。
不行……
顾涵用尽全力睁开眼睛,用右手撑在顾凝恬的床头,俯身看着她的睡颜。
不能倒下,不能倒下,他的猫猫还等着他救命。
顾涵一遍一遍地在内心说服自己,用自己的意志力去抵抗尖锐的痛楚
当红线完全没入心口时,悬在顾凝恬上方的半截红线化作流光钻入她的眉心,她雪白的肌肤下顿时浮现出细密的红纹,一道又一道,很快消失不见。
“嘭!”
猛一道惊响,顾涵吃力地朝声音方向看去,原来是门外的千里盟忍不住破门而入,阿涂手持青霜剑与他们交战,他以一对三,挽着利落的剑花与他们交手,将三人拦在门前。
“专心!”崔季同朝顾涵低声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