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皮囊(19)+番外
“夏理?”
一道说不上陌生的嗓音卡在徐知竞松手的一刻从街角传来。
Design District沿街都是奢侈品门店,听见有人说中文倒也不算什么怪事。
然而对方叫的是夏理的名字,而非更擅长社交的徐知竞。
两人几乎没有间错地回眸,遥遥便望见一个衣着简洁的青年正向他们走来。
夏理没有立刻接话,让徐知竞花了点时间才想起对方是早先和夏理一起下楼的人。
他不动声色地在对方走近的数秒内反复审视,甚至在自己都没能意识到的情况下一点一滴详尽地比较,直到青年在两人面前站定,由夏理接上对方那声热情的招呼。
“Eric.”
“我还以为你不怎么喜欢出门,早知道问问你要不要来了。”
Eric一边说,一边向徐知竞伸出手。
两人短暂交握过后便松开,他扫了眼徐知竞腕间那支理查德米勒,是前些年出的纪念款。
联想起夏理一贯的穿着,Eric半是玩笑地说道:“你们家做什么生意的。”
这话放到别人身上大抵只是个随意的开场,抛给徐知竞却显得冒昧,类似于一种已然知晓底牌的警告,每个字都要叫人费心斟酌。
徐知竞比对方更先记起在首都时的交集,一个带些南方语癖的小孩在学校可不多见。
“一样。”
Eric直至此时方才恍然反应过来,毫不掩饰地表现出惊讶,随后刻意让话题变得轻松,调侃说:“太招摇了吧,徐大少爷。”
他指向那辆出现在学校的Divo,徐知竞腕间的056,还有被精心豢养的夏理。
Eric普普通通的打扮让两人相似的家世分割成不同的明暗面。
徐知竞被对方的道貌岸然逗笑了,眉眼自然地弯起来,接过话:“徐家可没有那么大的名气。”
即便从小养在北山街的大院,夏理实际上却并不属于同样的圈层。
他听得云里雾里,只隐约察觉到Eric应当也和徐知竞、唐颂一样,在稳固的另一侧世界之中。
“我饿了,哥哥。”
夏理用擦干净的手碰了碰徐知竞的指节,小动物似的勾着对方的食指牵起来。
他主动将两人的关系掩藏好,再不情愿也乖乖换一种称呼,盯着Eric愈发幽深的笑容,感到一阵从脊背直往脑海升起的悚然。
“既然这么巧,晚饭我请吧。”
暮色尚未降下,时间倒确实已临近夜晚。
徐知竞没拒绝,夏理只好跟着去。
Eric和原本同行的几个朋友打了声招呼,将地址发给夏理,请两人去了一家还算平价的餐厅。
大厦毗邻迈阿密河,露天的座位稍往远处看便是宽阔的河道。
这个时间仍有不少游艇往来,等到夜幕渐渐沉落,方格窗框内的澄黄灯火便代替它们吸引注意,叫夏理往模糊的天际线望过去。
Eric点了杯低浓度的酒饮,徐知竞倒是和夏理一起小朋友似的喝气泡水。
新鲜的薄荷叶被冰块推着转动,映出桌边的烛火,带着当啷的碎光一圈圈打转。
三人其实没什么话题可聊,席间听到最多的反而成了侍者对餐点的介绍。
Eric喝酒有些上脸,神思清明,看起来却仿佛飘然不知何夕。
徐知竞中途去了趟卫生间,他就朝夏理耳边挨过去,带着桂叶被烟熏过后的古怪香气,用分外寻常的语调问道:“徐知竞真的是你哥哥吗?”
他说完也不起身,就着这姿势将目光放到夏理脸侧。
后者唇间还有没来得及干透的水渍,涂出两抹诱人亲吻的湿红,将所有为了找到合适的答案而犹豫的时间都变成了无声的蛊惑。
Eric有点好奇和夏理接吻的感觉,不过他并没有那么做。
即便宠物也有各自的主人,他不能趁着空就把别人的小猫抱走了。
“……不是。”
夏理在Eric走神时小声答了出来。
这两个字把夏理的嘴唇掰开了,分出一小道缝隙,让唇瓣些微嘟起,又恰到好处的并不显得做作。
“哦。”Eric应了一声,心情不错似的任尾音往上飘。
他稍往后靠,让夏理与身后炫目的夜景一同落入视野,满意地眯起眼,把面前冰球已经半融的玻璃杯推了过去。
“那你们是什么关系?”
Eric问夏理一件根本不存在答案的事。
露台上的晚风把酒香拂至夏理面前,更叫他晕晕乎乎,醉了一般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他敛眸盯着酒液中被吹皱的月亮,不知怎么便生出奇异的虚幻感,好像世界都是假的,此刻也不过是恒久的一场梦。
“只是室友。”
徐知竞已经走下台阶,往露台的方向走来。
夏理没有发觉,倒是Eric先坐正了,望着愈发靠近的身影,用闲谈的口吻继续:“那他对你也太好了吧。你们还缺室友吗,一个月多少?”
Eric似乎始终话里有话。
夏理原本想说自己不知道,再过半秒又觉得最后半句另有意味,转头对上视线,踌躇着将嘴角抿紧了。
水雾沿着杯壁滚落,在桌面上晕开一圈冰凉的水渍。
夏理起先看着Eric,后来又看向对方搁到桌边的手。
年轻男性的手指修长有力,曲起的弧度都优雅得恰到好处。
Eric用指腹沾一点融化的冰水,写在夏理裸露的小臂上,凉丝丝的,是美元的符号。
“钱确实是好东西。”
他在徐知竞越过门框时留下最后一句,绅士地替夏理把水渍擦掉了,还颇为礼貌地补上了‘对不起’。
徐知竞在落座前狐疑地打量了两人一番,圈住夏理被握过的那侧手腕,用自己的掌心覆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