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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亮皮囊(57)+番外

作者: 程云极 阅读记录

明明是徐知竞亲口说的恋爱,他却不相信夏理真的有可能心动。

他好像在和夏理玩过家家,分配好角色便开始清醒地体验游戏过程。

徐知竞似乎从来没有想过要代入,更妄谈沉沦。

他只是将自己的玩具放进玩具屋,倒数结束就迎来故事的终结。

“我不知道我们在做什么……”

夏理手中的冰淇淋彻底化了,成为纸杯里一滩过分甜蜜的糖水。

水珠贴着杯壁滑落,沾湿指尖,将夏理的皮肤冰得透红。

他松开那只仍紧紧攥着徐知竞衣摆的手,又把冰淇淋杯换过去,站起身用冷透了的指腹贴上对方的脖颈,无声地等待起徐知竞的反应。

“不觉得无聊吗?”

徐知竞没有像纪星唯描述唐颂那样躲开,可也没有满足夏理的期待。

夏理以为对方至少该装作正在恋爱的样子,然而事实却是徐知竞并不认为这有趣。

北山街的小少爷夏理和徐知竞总有聊不完的话题。

即将迎来十九岁的夏理非但与对方无话可讲,甚至就连身份都有了天壤之别。

夏理玩不好徐知竞邀他加入的游戏,所有努力都是枉然,终究成为对方眼中无趣的尝试。

“你到底希望我怎样呢?”夏理很认真地向徐知竞要一个答案。

“是不是我只要说徐知竞给我钱,徐知竞我们上床就好了?”

“如果是那样的话你根本不需要和我谈恋爱的。”

“你不是最清楚我是你‘买来’的吗?”

夏理觉得徐知竞实在太难懂了。

一面不断向他索取爱,一面又吝啬对他给予爱。

夏理的心仿佛一只被摘下的苹果,割一刀便流出一些香甜的汁液,余下的时间就待在躯壳里安静地等待枯败,直到有一天再也无法榨取出任何情绪。

“所以?”他听见徐知竞反问,“既然如此,我说是谈恋爱,你不更应该照做吗?”

徐知竞似乎以为那颗苹果是永生不朽的,还在不断打磨刀尖,残忍而天真地一次又一次扎深。

第32章

“要下雨。”

“想去游泳。”

“吃玛格丽塔。”

天就要黑了。夏理和徐知竞在小镇待过一整个下午,临近傍晚时遇上了一阵雨。

大雨过后,天空并没有放晴,而是很快暗了下去。

漫长白昼被雨水浇湿,抹成几乎不属于夏季的铅灰,要比印象中更早迎来夜晚。

两人原本打算回去,等过了黄昏又改变主意。

夏理沿着坡道重新往广场的方向走。海滨的公路早早亮起路灯,一盏连着一盏,逶迤地消失在崖壁之后。

砾石滩上朦胧还有笑声,朝山下看,几个年轻人正踩着潮水嬉闹。

夏理留心往身边听了一会儿,除了车轮途经时不可避免的声响,就只剩两人不断向前的脚步。

——徐知竞生气了吗?

——似乎没有。

他仿佛只是疲于应对夏理的情绪,难以用自身的逻辑去理解夏理。

徐知竞仍旧时不时向夏理发出询问,平静地,妥帖地,貌似温柔地迁就夏理的选择。

夏理说要下雨,徐知竞就陪他一起等在街边的咖啡馆。

夏理说想去游泳,徐知竞就答应在晚餐后前往海滩。

他问夏理想要吃什么。

夏理瞥了眼路过的橱窗,漫不经心回答一句玛格丽塔。

徐知竞没有抱怨夏理的敷衍,拿出手机找了家评价不错的餐厅,哄人似的笑着说:“走吧。先吃饭,吃完去海边玩。”

夏理没有谈过恋爱,不知道心动是怎样的感受,更无法剖析其中的缘由。

但他至少可以肯定,恋爱不该是此刻如此平淡乏味的体验。

与其说夏理在和徐知竞谈恋爱,倒不如说他们只是在尝试一起生活。

物质的匮乏尚可以用金钱去填补,精神的贫瘠却极难充盈,千百年来都没能出现一个准确且有效的疗愈方式。

夏理浮泛的思绪始终寻找不到落点,似乎喜怒哀乐都在某个特殊的时刻骤然消失了。

他尽力去回溯,沉默地坐在索伦托过早降落的夜幕之下。

手机熄灭的锁屏映出不远处的灯光,倒逆着描画出另一个被困在几寸屏幕中的世界。

周围人声嘈杂,夏理却只顾盯着颠倒的画面出神。

他好像要掉进去,根本分不清哪里才是他所身处的宇宙。

突然,跳出的提示点亮了屏幕。

所有鲜活的倒影一瞬都被掩去,替换上规整的文字,提示夏理,已经到了服药时间。

靠药物□□的情绪缓慢收束,逐渐调动大脑引出一道提示。

由外物带来的平静是否真的就是夏理所需要的?

或许,是不是就任由沉痛和眼泪一起缀满心室才是更正确的选择?

“你带药了吗?”徐知竞也注意到了。

“等会儿回去吃。”

夏理对徐知竞说谎,他不想继续活在一团飘浮的气泡里了。

“晚上可能还有雨,明天白天我们再去海边?”

夏理没有回答,徐知竞难得留给他的选择就这么没有结果地落地了。

气氛再度沉寂,说要恋爱的两人各自移开眼,再没有多余的交流。

徐知竞冷着脸刻意不去看夏理。

烦扰的嘈杂间模糊而遥远地传来了乐声。

他专注地听了一会儿,本想借游荡的旋律缓和两人间的尴尬,末了却不甚愉快地分辨出,那是多尼采蒂用以缅怀亡妻的《Amore E Morte》。

中文将Arietta译作小咏叹调。

徐知竞的和夏理的爱情不值得咏叹,大抵也无法真正被定义为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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