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司卡林(112)CP
他从玻璃管子里爬出来一趟不容易,他相信世界上是有除了白以外别的颜色的。这让他一个人在外非常孤独的时候他都没想过要去死,被固定在床上打针取髓取精取血的任何时候他也没想过去死,唯独在吃饭的时候,他没有一次不想死,不再憧憬明年下个月明天下一秒,一想到还有饭没吃,那就只剩下没有任何希望的绝望。
客厅电视机上定格了一帧电影画面,林预躺在沙发上,没睡着的时候偶尔会瞥过去几眼,不知不觉这电影已经支撑他又过了小半个月。
黑人chris在逆行的人群中行走,他笑着哭着,开始鼓掌,这个画面美得像结局,林预躺在那里无数次重复电影里每一个场景。chris躲在地铁站的卫生间里不敢发出声音,用脚抵着门愧疚而屈辱地流泪,chris追着时光机努力奔跑,chris终于修好了骨密度扫描仪,那盏灯在楼道里亮了起来,chris花光了所有运气遇到了他的上司,他说他的上司长得像是个会给他一个拥抱的人,chris用所有的钱给老板付了违停费,chris考完了试,chris得到了工作,chris收到了老板还给他的五元钱,chris完成了生命里每一个动人的部分,那些没有看上去那么容易的所有,被轻轻地问候体谅过,短短一瞬他就能原谅所有生活的苦难。
林预把chris定格在人群里,就好像他也在那里,只有站在那里,在每一天光临的时候他才能有一点走出门去的勇气。
第60章
“感觉怎么样?还行不行?”江惟英闭着眼龇牙咧嘴地起身,姜辞往他背后塞了个软枕,笑着在床侧坐了下来,他观察着江惟英失去精心打理的头发,此刻已然乱成了一团鸟窝,浓密得张狂,令秃子艳羡“不知道被剃光后还能不能长出来这么多”
“...滚”
“我倒是想。”姜辞接了杯水自己喝了“老爷子让我看着你呢,看不好我也得死外面。”
“但我说啊,你用这个自我牺牲的方式赖在国内肯定是没用的,我无所谓,可你这个情况撑不住多久。”
江惟英两指揉按着太阳穴,眯着眼睛缓慢睁开,面色灰暗,漫不经心道“无所谓”
“切”姜辞不屑地吸了口气又长长叹了出来“反正是肯定撑不到你那只小瘟鸡有能力执掌大权的那天。”
江惟英横了他一眼,苍白的脸色伴着一头乱发显然没什么气势,姜老爷子性格凛然,说一不二,跟这样脾气的人反着来是挺费力的事情,江惟英相当讨厌费力,甫一看到姜辞出现,他还挺激动的,激动到没多久就昏过去了。
昏是真昏,几天没睡觉,他找了个比较干净又方便姜辞抬得走的地方,躺下不多久就睡着了。
去医院呆了几天,宋蓁也不知道是怎么得到的消息,缠着他在林预床边斗了两天地主,林预不怎么清醒,失了魂似的,睡着了也是一脸疲惫,比宋蓁这种真正缺心的人都显得更半死不活。“给他弄点安定,让他睡个几天不就好了”
“你是傻逼吗,这东西能随便用?要不你也去考个执照好了。”江惟英压低了声音,毫不客气地甩出了大毛。宋蓁见被压了一头,小毛和三个二顿时没了出路,悠哉地凉笑了一声“也行啊,反正你们医院什么人都能当医生。”
江惟英听完也乐“你八卦听得倒不少。”随后他真把医生叫了过来,他们在里面斗了几天,林预就睡了几天,整个特护病区被封锁了一样,除了有人在调节剂量,就只剩下压得极低的“炸”江惟英在头要被宋蓁炸开前,自动离开了,上午走的,最迟中午席境就能收到宋蓁的出院通知。
倒不是江惟英不信任自己医院的能力,他们的仪器设施已经达到了超一流水平,但是在操作经验和眼界上国内并没有条件到达尖端,他掌权这些年,所见识过的科技水平已经远远超越了公之于众的所谓“医学奇迹”。
那些他能见到的东西并不是每个医生都能见到的,哪怕他们再优秀。
更别说能熟练掌握和操作的人,简直屈指可数。如同三维空间的人无法理解四维一样,身处在平面世界,去看立体的东西,对于江惟英来说第一感觉已经不是惊讶,而是很清晰的绝望。
越是能近距离的理解这样的差距,越是很能清晰地明白越不过那道鸿沟,十年不行,一百年也不行,这世上最为难人的事情就是无能为力。
见多不一定识广,还会抑郁。
江惟英太抑郁了,尤其是看到自己的脑片,那玩意儿的出现跟个玩笑似的,像只小水母趴在他脑子的深处一点点覆盖他的神经,但他想了一夜硬是想通了,这区域里长出这东西简直是理所当然的,他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在这块地方煎熬,反反复复在这片区域里跟林预撕咬纠缠,陷在里面出不来,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和记忆乱成毛线,他曾经日日想着绑住林预,想着怎么弄死他,但是他还没来得及下手,自己就被自己绞杀了,CPU太过于执念一样东西,超负荷的机体总是要先出问题,江惟英终于把脑子想坏了,到了极限,脑子启动了自我保护机制,他让江惟英在那块记忆的区域里长了个瘤,逼着他在活着跟遗忘之间只能选一样,林预果然是个有毒的东西,是植物就是有毒的植物,是动物就是有毒的动物,是癌症那就是长在江惟英脑子里的毒瘤。
那些傻逼把他的脑子研究了个透彻,推演了无数遍切除过程,最好的结果最坏的结果江惟英都看过,他不怎么满意,一年又一年,他容忍它慢慢长大,压迫到他的眼睛他的神经,渐渐发现跟这个瘤相处要比跟林预本人相处容易得多,至少它不用让他生气,有什么好生气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