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宦(107)+番外
过了不知多久,天末露出了一抹鱼肚白。
月慈披了一件鸦青色的薄
袍躺在软玉上,墨色的发散落成花,闭着双眼,像是睡着了。
但其实她只是累着了,没想到闻鉴能翻来覆去玩那么多花样,偏偏每种都能令她尽兴,到最后只能连声叫停。
这个死太监,莫不是在故意报复。
闻鉴枕在她小腿处,两人这个姿势,刚好也能望见对方的脸。
闻鉴盯着她,慢悠悠道:“月霞不是我下令杀的。”
月慈动了动眼皮,嗓音不知是不是着了点风寒有些哑然:“我知道。”
她一直在等他亲口坦白,好在他不负所望。
月慈就像是一把钝斧,强硬却又并不锋利地打碎了拴在闻鉴心头上的锁。
他不想说自己多年来走了多少路,只想迫切地告诉她,他不是她的敌人——以前不是,现在不是,将来也不会是。
那年的奇珍异宝,美人环玉流水似的进了飞鸟阁,闻鉴对此不屑一股,却还是照单全收。只是那些美人并不好处理,他们将其送进飞鸟阁,有些或许只是当做“珍宝”,有些却是耳目。
闻鉴本想将她们找个地方藏起来,对外只宣称是杀了,比起真的丢掉性命,躲躲藏藏又能算得了什么。
但此事却被尉迟炯发现了。
那日下了一场风雪,闻鉴赶到时满院都是尸体,血水凝结成冰,将每个人牢牢冻在地上。
最后尉迟炯敲打了他几句,嚣张地坐着他飞鸟阁的轿撵走了。
也是那次之后,尉迟炯总觉得闻鉴优柔寡断,对他怀有疑心,于是闻鉴只有在他面前亲手杀人,凡事亲力亲为,才能让他信服。
月慈眉眼凝了层寒冰,道:“我会亲手杀了他的。”
不仅如此,她不会让他死的太过简单,至少要砍掉手脚,再浇以滚油。
闻鉴蹭了蹭脑袋下的“玉枕”,不疾不徐道:“如你所愿。”
他不会对尉迟炯动手,因为按照月慈的性子,一定会想自己亲自来,但是他可以将尉迟炯逼上绝路,像一只无处躲避的老鼠,只能被猫一点点撕碎。
什么狗屁计划,什么多年情谊,他都可以抛之脑后。
汤泉室内温暖如春,不似外面寒凛,两人累了一晚才总算得以小憩一会儿。
这大概是闻鉴有生以来,睡的最安心,且安稳的一觉。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几声敲门声。
青雀的声音隔着门遥遥传来:“大人,有人吵着要见您……和月姑娘。”
闻鉴睡得正香,闻言只道:“打出去。”
青雀却没像往常一样领命离开,他站在门口斟酌片刻,才道:“这,只怕是不敢打。”
月慈动了动被闻鉴睡麻了的小腿,顺势踹了他一脚,示意他去解决。
闻鉴“唔”了一声,坐起身揉了揉眉心,才问:“什么人?”
青雀回答:“……慈悲村来的刘屠户……刘百会。”
月慈砸了砸嘴,隐约听到了熟悉的名字。
月慈:“……”
她猛地坐起身,扯得浑身上下每一寸都在疼,禁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才问:“谁!?”
谁来了!?
第52章 进宫见岳父该是什么样?
青雀大抵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已经准备好了两套干净的衣裳,两人迅速起身穿戴。
月慈道:“二舅怎么会突然找来,你不是一直在暗中仿造回信吗?”
闻鉴怕她又扯到伤口,主动替她一件件穿好衣裳,又蹲下身替她套上鞋袜,边道:“许是有人钻了漏洞,见不得你跟我在一起。”
他这么一说,月慈便知道是谁了。
对于二舅来说,京城是个危险之地,他愿意冒着危险追到飞鸟阁来,大概真的是被气得不轻。
虽然月慈和闻鉴这事迟早要让他知道,但如今时机不对,不知道后面还会再生出什么事端来。
月慈对闻鉴道:“一会儿我先去见他,你别出现,免得火上浇油。”
闻鉴眸光暗了下来,像个被抛在深宅中的怨妇目送月慈远去。
刘百会自知此事不宜闹大,只能强压着火气在青雀的带领下来到偏房等候。
原本在来的路上他火气已经消散不少,直到看见这座豪华庭院,屹立在楼阁之上的纯金飞鸟深深刺中了他的眼,于是星星之火被风一吹,转眼又要燎原。
月慈来的不是时候,刘百会心里的火正烧得旺盛。推门而入时,她先是心虚地唤了一声:“二舅。”
刘百会猛地转身,一双虎眼瞪得溜圆,一副要去跟谁拼命的架势:“你还好意思唤我二舅!”
他抡起胳膊朝月慈忽来,带起一阵凌厉的风,月慈站定不动,认命闭上眼睛,那掌却在距离她一指的距离停住了。
刘百会气得要命,也想过无数遍见到月慈后要将她的腿打断,可真等见了面,终是舍不得落下一个巴掌。
凝滞在半空的巴掌颤了颤,最后拐了个弯,落到自己的脸上。
月慈睁开眼,看见这一幕傻了:“二舅!你在做什么!?”
刘百会无力地耷拉着脑袋,一头灰黑交杂的头发凌乱地贴在脸上,叹息道:“子不教父之过,你父亲不在,你变成如今这样就是我的过错。”
月慈眼眶红了,她倒宁愿那一巴掌打在她脸上。
刘百会抬眸问:“那个人呢?”
月慈想说“你误会他了”,但就连她都是在见了真相后恍然大悟,如今只凭言语,二舅怎么可能会相信,多半会以为是她被人蒙蔽。
月慈斟酌了一下,道:“二舅你信我,这里面有太多的误会,但我现在一时半会儿说不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