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宦(119)+番外
尉迟鸿却摇头道:“你错了,朕与他可不仅仅是君臣。他若想在宫中活下去,就需得忘记自己是谁,可朕没忘,不然你以为朕为何会对他好?给予他的权利和富贵,何尝不是朕在替父王做出的弥补。”
月慈将眉一皱,也不知是被哪句话说动,心里头冒出了一股无名火。
尉迟鸿一直都知道闻鉴的身份,自以为给出的好处是弥补,实则是在将闻鉴推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尉迟鸿眯眼盯着月慈脸上的神情变化,想等她破口大骂,等她颓丧,最后却等来了月慈极轻的一句:“我知道他被什么困住了。”
她朝尉迟鸿行了一礼:“陛下,我要出宫。”
——
月慈回到飞鸟阁的第一件事,是叫人拿来了油桶和火把。
所有人都不解地看着她,众人聚集在院前,看着她将油泼上楼阁的房门,一边泼,一边嘴里似是在骂什么,然后一把火点了上去。
无人敢拦,只能去寻闻鉴。
青雀等人不知道自家大人是哪又惹着了她,这回竟是连房子都给烧了。
火光冲天,连外面的路人都停住了脚步,见烧起来的是闻鉴的府邸,一时只觉得大快人心。
闻鉴原先正在外面办事,听到消息赶回来后,那座嵌着金鸟的楼阁已经快要烧秃了。
他眸中的死寂却在火光的映照下似乎变得鲜活起来,没有了纯金打造的鸟,没有了华丽的楼阁,天子的赏赐在一夕化作了黑灰,荣华恩宠都化作云烟,只有月慈安安静静地站在那些消散的死物前望着他。
这一刻,最后一重枷锁也散了。
被烧得焦黑的房梁再也承受不住钝重的金鸟,于是从上头滚落下来,狠狠地砸在地上。
众人扑灭火焰,才发觉天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下雪了。
所有黑鸟卫都知道掌印最讨厌下雪。
麻雀立马拿了伞要去为闻鉴遮雪,青雀却将他一把拉住,低声道:“这次不用。”
柳絮似的飞雪铺天盖地袭来,很快那堆焦黑的废墟上便盖了一层薄薄的白被。闻鉴站在原地不动,很快乌发被雪盖住,来人却抬手将他头顶的落雪一一抚去。
天地寂白冷肃,月慈神色柔和,是其中唯一的点睛苍翠。
她像在他昏迷的无数个夜晚里传来的唠叨:“闻鉴,你不欠任何人的。”
两人对望的时间,风也急切了起来,不住摇晃着两人的发丝和衣襟,猎猎作响间,又悄悄拨弄了一下闻鉴腰间的香囊。
上面的蓝鸟摇摇晃晃着,展翅欲飞。
第58章 镜子“我想要你”
月慈看着赖在自己房中不走的人,心想先前放的那把火是不是太过冲动了。倒不是怕尉迟鸿那个狗皇帝,只是闻鉴以“无处可去”为由,非要月慈收留他。
此无赖现在正大大方方赖在她的罗汉床上,手里不知道拿着一本什么书卷正装模作样地看着,却是眉眼微微上扬,一副心情极好的模样。
应当不是棋谱。
月慈隔着老远瞥了一眼,只看到上面密密麻麻写着什么。
她倒不是抗拒和闻鉴同榻而眠,只是这家伙今夜不知道抽的哪门子疯,一看见她就笑,那双黑漆漆的眸子恨不得化作一个笼子将她关进去。
“……”她总觉得今晚没什么好事。
屋子里点了炭火,温暖宜人,月慈褪去中衣,只穿了一件月白的薄纱。
身后的视线光明正大落在她身上,随着她的一举一动,能感觉到目光逐渐变得炽热。
月慈终于受不了了,蹬蹬两步跑过去,一把夺下闻鉴手里的书册,张口骂道:“有完没完!再看把你眼珠子戳出来!”
他不是没那玩意儿吗?怎么三天两头就能看着她冒火,简直比她还勤快。
月慈张牙舞爪的,落在闻鉴倒不唬人。她真正动怒时嗓门也大,但不会面红。
闻鉴一拂衣袖,换了个端正点的坐姿,眉飞色舞地拉着她的手,开门见山道:“月慈,我想要你。”
月慈眼角一抽,差点没拿稳手里的书册。
她循循善诱,教他坦诚,教他开口,可不是用在这种时候的啊!
忽然像是意识到什么,月慈低头朝手中的书册看去。左边的书页是密密麻麻的字,只一眼月慈就断定此物不堪,然而她没忍住,目光瞥向了右侧插在文中的画,看着上面的男女,顿时如被雷劈,熟得个外焦里嫩。
怎么还能这么玩!
她把那书册扬手丢了出去:“你、你小子一本正经就是在看这种东西?哪来的?”
闻鉴张口就把明雀出卖了:“先前明雀给我的话本子没多大意思,就让她去给我寻了新的来。”
明雀说这书对他和月慈来说是好东西,他看了几眼,发现确实,上面还写了一些小玩意儿,日后可
以一一寻来,也许月慈会喜欢。
月慈看着他这幅不以为然的样子,嘴角抽搐:“你看得还真不少啊。”
闻鉴漆黑的眸子亮了起来,像是拿雪拭过,跃跃欲试道:“我想试试。”
每次月慈低头看他时,总会觉得那双眼睛特别明亮,湿漉漉的看着很乖巧,容易让她心头一跳。
“试……什么?”
闻鉴扫了眼书册的方向,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大概是炭火太旺,屋内确实过于闷热,以至于月慈全然没有意识到对方的手什么时候探了上来,又是什么时候顺着肩颈一点点剥去了那层纱。
然而到腰际时,对方停住了。
屋内温暖的春意瞬间褪去,眨眼如进隆冬,月慈被凉得一怔,发现闻鉴正盯着她肋前的一处红肿起来的伤,那是被尉迟鸿拿镇纸砸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