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宦(55)+番外
他看上去兴致缺缺,先一步端起碗筷,正夹了菜要放进嘴里。
月慈忽然喊了声:“等等。”
闻鉴动作停顿,抬起眼帘看过来。
月慈走到饭菜前,直接当着他的面掏出了一粒小药丸,丢进汤中。
药丸遇水即化,药性融进汤里,她盛了碗汤,送到闻鉴面前:“不是说给我一个杀你的机会么。喝了它。”
她倒想知道,这家伙到底是什么居心。
若他拒绝,则说明那些话不过是说说而已,他又一次戏耍了她。
若他……
闻鉴只瞅了那汤一眼,眼帘未动,径直接了过来,一饮而尽。
月慈诧异地盯着他:“你!”
早知道这狗东西喝的这么干脆,她就真下剧毒了。难道他真的想死不成?
闻鉴喝完那汤,意犹未尽似的又盛一碗,直到饮尽毒才发作,手里的碗掉落在地,他神色痛苦,额头上沁着汗珠,一只手紧扣桌边,勉强稳住了身形。
密布的红点再度浮现,然而这次带来的不只是痒,还有钻心的疼,像千百根针同时刺进皮肉中。
他竟然真的没有解毒。
月慈神色复杂地盯着闻鉴。
这毒要配合之前她所下的毒才能产生作用。
当初那毒并不是什么要人命的玩意,凭闻鉴的权势,回来后随便找人一瞧便能破了这东西,可是他竟然没有解开,甚至毫不犹豫地将那毒汤喝下,一时间月慈竟不明白闻鉴为何要主动寻死。
她只错愕一瞬,很快将唇一咬,接住事先藏在袖中滑出的匕首,双手握紧,对准了闻鉴的左背。
从这个位置穿透能够命中他的心脏。不管闻鉴为什么想死,但就像他说的那样,这是月慈亲手造就的因,所以理当由她来结束这一切。
男人神色痛苦,对月慈的行为早就有所察觉,可他什么反应都没有,甚至合上眼,像是在等待一场终来的审判。
月慈的匕首高高刺下,却在距离只有一毫之时,窗外忽然飞进来一道黑影,嘴里一边发出怪叫,一边扇动着翅膀阻止月慈。
又是这只死鸟!
月慈气得胡乱挥舞着匕首,但那鸟异常灵活,爪子又无比锋利,很快便将月慈弄得满身狼狈,头发散乱,衣裳也被扯破了。
“初一!”
闻鉴低喘一声,从痛苦中挣扎回神,呵止了暴走的千鸟。
初一委屈地怪叫一声,停下对月慈的攻击。
很快门外闯进来了几个黑鸟卫,包扎好伤口的青雀先是扑到闻鉴面前检查了一番,继而朝旁边的人喊道:“去找大夫来,快!”
他目光落在月慈身上,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可想起闻鉴的命令,只能将所有的火气往下咽去,厌烦道:“麻雀,送月姑娘回去!”
月慈知道今天计划无望了,也不用麻雀送,自己先一步奔出了房门。她跑得那样快,那样急,就好像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她,可是所有人都从她的身边经过,无人顾及她。
桂香弥漫的小道,久久,月慈才放慢了脚步。她心跳快的厉害,方才只差一点就能要了闻鉴那家伙的狗命,要不是那只死鸟的出现……
“咕嘎——”
对,就是这只死鸟。月慈抬头,看到那鸟盘旋在自己头顶,登时气得跳了两下想去抓它,骂道:“会飞了不起啊,有本事就滚下来!”
初一嘴里又发出两声怪叫,下一瞬,月慈感觉有什么东西落在了她的头顶。
月慈:“。”
贱人养贱鸟!
她将手中的匕首朝空中的鸟丢去,但丢了个空,随即那鸟叫声变了,像是对她的一种嘲笑,气得月慈拔腿就往院子跑。
很讽刺,她现在无处可去,只能回到那个院子,可院子却是仇人给予她的。
快到院子前时,月慈看到几个下人领着一个提着药箱的大夫往飞鸟阁的方向赶去。回想起闻鉴毫不犹豫将毒汤喝下的样子,月慈顿感烦躁,正要将自己塞回屋子,忽地听到旁边的角落里传来议论声。
是那几个侍女,不过只有三人,小梅不在。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忽然那么多人都往飞鸟阁去了呀?”
“还不是那个新来的姑娘,听说她差点杀了掌印!”
“啊?怎么会,她不是掌印的……那什么嘛。”
“谁知道呢,可能这是他们的闺房情趣吧。”那声音变得嘲讽,“要我说,没根的男人就是会玩,瞧瞧,这都玩出事了。”
月慈依稀记得这声音的主人叫小蝶,第一眼五官看上去有些刻薄,让她心里不太舒服,便没多大记住她。
紧接着小菊的声音响了起来:“就是可惜了那姑娘,模样生得不错,怎的跟了掌印。”
“跟掌印有什么不好的,长得好还有权,没那玩意儿还少了房事。”
说完她们便咯咯笑了起来。
听上去,她们确实是把月慈当成了闻鉴的对食,毕竟闻鉴对她态度特殊,好吃好喝供着,任谁都会胡思乱想。
这阉狗是要坏她名声啊!
月慈忍不住猜测,莫非这就是闻鉴报复她的方式。
不过就算明面上被人畏惧,私下却也还是会被嘲笑,月慈早年蛰伏于京都打探消息时,就听过不少人在背地里谩骂闻鉴,言辞尽是戏谑,发狠了便诅咒他不得好死。
当时月慈听得只觉得畅快,现在,应当也是畅快的吧。
“月姑娘,您在这做什么?”
小梅刚从外面回来,看见月慈便唤了一声。
这一喊不仅把月慈吓了一跳,连带着角落里说话的几位也吓着了,一个个像鹌鹑似的露头,生怕月慈会到闻鉴面前告状,战兢兢全跪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