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宦(60)+番外
闻鉴眸中结着一层寒霜,语气却异常平静:“殿下出来太久该回去了,否则明日陛下那,咱家不好解释。”
尉迟炯向来盛气凌人,指使旁人惯了,又岂能听闻鉴所言,他当即还要再放狠话,可下一瞬,闻鉴扣住他的那只手猛地松开。
闻鉴似乎受了莫大的痛苦,额头冷汗涔涔,五指紧握抓住胸前衣襟,脖颈上绷出一道道用力的青筋来。
他用力扣住桌边,以此稳住身形,尉迟炯见状却恶意一笑,将他一脚踹翻在地。
“有意思,这样才像狗嘛。”
闻鉴神色痛苦地躺在地上,尉迟炯走近,弯腰摘下了他腰间的香囊。
那一刻闻鉴还欲出手阻止,却被尉迟炯一脚踩住了手。
“想必这香囊的主人,就是掌印的心上人了。”
尉迟炯将香囊凑到鼻前嗅了嗅,顿时露出满脸的嫌恶之色,将香囊随手丢在地上:“什么破东西,难闻至极!怎么会有姑娘家用此等恶心之物!”
他脚下用力,碾了碾闻鉴的手:“不过掌印的这位心上人,闻起来倒是和掌印般配,只是不知那姑娘知不知道掌印不能人道之事,还是说她偏好这口呢。”
满满的恶意充斥在整个屋内,和身体内钻心的疼痛相比,种种奚落嘲笑与贬低如同凌迟刮骨,不仅一寸寸剜去了闻鉴的血肉,也在他的记忆中横冲直撞,几乎让他想要立刻死去!
只是随着那只脚转移,践踏在香囊之上,他眸中的死意和苦痛全都化为了更深的仇怨。
尉迟炯在那香囊上也补了两脚,转头看见闻鉴眼眶发红,瞳中血色遍布宛如恶鬼的模样,顿时心中一骇。
这是他第一次见闻鉴露出这种神情,好似从阎罗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拼尽一切也要将他拽入地狱!
他不由自主后退半步,一下子失去了所有兴致:“今日本王暂且不与你追究,但若有下次你坏了本王的事,便不只如此了!”
说完,他脚步匆匆地夺门而出。
屋内一下子只剩下闻鉴痛苦的呻吟,痛感越是强烈,
他便越觉得自己是活着的,可是如今的他早已和行尸走肉没有区别。
他强忍着两毒相交的痛楚,爬上前去,伸出被踩到泛红渗血的手,将那脏污的香囊紧紧抓进怀里,仿佛这样便能得到一丝缓解。
房门外又进来一人,他睁着迷蒙的眼睛望去,只依稀看见一角绛紫色的裙摆。
那人居高临下望着他,只是淡淡望着,像是冷眼旁观他的苦痛。于是他循着熟悉的气味匍匐上前,抓住了那角衣摆。
第30章 秘密那人就这样漠然地看……
那人就这样漠然地看着他,神情无悲无喜。
在那道目光的注视下,某一瞬间闻鉴久违地感受到了一点别样的情绪。
随即,他听到对方淡声开口:“活该。”
裙摆的主人往后撤去一步,闻鉴的手抓了个空,只保持着一个僵硬的姿势。下一刻,有人猛地掐住了他的脖颈,五指紧紧收紧。
五脏六腑传来撕心裂肺的疼,与此同时空气被那双压迫的手一点点抽离,闻鉴觉得自己此刻漂浮在海面之上,将自己完全放任,无所谓被巨浪吞没或是撞向礁石。
是了,就是该这样的!
他痛苦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一丝快慰的满足,登时显得有几分诡异,只紧紧抓着那只香囊,在晕厥前的最后一刻看见对方半是狠决的脸上忽地浮现出一丝错愕。
黄泉路漫漫,白骨成山,厉鬼哭嚎,挣扎着要将害死他们的罪魁祸首拽进更深的地狱。
闻鉴原以为自己死后一定会见到这样的场面,但可惜并没有。
他的眼前是一片黯淡的天光,黄沙绵延万里,却开出了一朵朵鲜艳欲滴的红花,状若十指,被落下的雪花盖着,形如枯骨。
他竟然连梦里都在下雪。
这里仿佛没有温度,四周静得可怕,闻鉴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直到前方出现一条宽阔的河流,遍布星星点点的魂光,从魂魄中抽出手臂,一边发出凄厉的喊叫,一边想将岸上的人拽进无边的地狱里去。
河岸停着一叶船,船上安安静静立着一道人影,看上去像是在等他,身形纤长却略显单薄。
闻鉴看不清她的脸,于是走近了,问:“你是来渡我的么?”
那人的脸依旧模糊,他却看见她张了嘴,似乎要说什么。
“吱呀——”
短促的一声代替了梦中的声音,闻鉴被窗外的天光晃了眼睛,下意识抬手遮挡在眼前。
青雀带着担忧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大人,您醒了。”
视线逐渐清明,闻鉴坐起身,抬眸看了眼自己的手。
体内的疼痛早已褪去,仿佛从未受过折磨,只是手上被碾踩出来的红痕昨晚一切并不是做梦。
那后来呢?
他猛地想到什么,先是在床头找了两圈,见东西不在,才掀开被褥下床,企图从角落里找出些什么。
青雀走过来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大人,您在找什么?”
闻鉴却一下子怔住了。
没有,到处都没有,难道是被她拿走了?
如果真在月慈手里的话,能算得上是物归原主,只是闻鉴一下子觉得少了些什么,就像琴师弄丢了他的琴,明明换别的也可以弹奏,可他偏要那一把,只要那一把。
青雀忽然有些看不懂主人的表情,像一个弄丢了珍爱玩具的孩子坐在床沿发愣,思考着怎么办。
他斟酌着,从怀中掏出了两封信件递过去。
“大人,这是昨晚收上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