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宦(66)+番外
不知道之前为他诊治的大夫有没有说过,那些毒会随着他的情绪波动而发作。以往还在慈悲村的时候,月慈会在他的药膳中加入解药压制,但离开了她,他又不肯解毒,这些毒便在他体内肆无忌惮摧残着他。
月慈眸光流转,收回手的同时将此事咽回肚子
里。
他既自寻折磨,她才懒得管呢。
只道:“一时半会死不了。”
闻鉴重新将手收回袖袍里,随口道:“死不死的,没什么所谓,或早或晚的事罢了。”
闻鉴是个大骗子,但这一刻月慈似是分清了,他这句说的是实话。
他想死。
但她却不想他太过容易达成心愿。
于是月慈道:“你既给了我杀你的机会,什么时候死,怎么死,就该听我的。”
闻鉴扬眉看她,等她的下文。
月慈探身,伸手轻轻掐住他的脖颈,迫使男人微微仰头,眼中放光道:“你教我袖箭,日后我便用这袖剑杀了你,于你,于我,都畅快。”
闻鉴眸光亮了亮,似乎是觉得这主意不错。
他搭着眼帘,瞥见那只手上虎口处的一点红痣,嘴唇翕动:“听上去是个好主意。”
月慈勾唇一笑,权当他答应了,便抽了手要离开,闻鉴却将那只手捉住,往自己的方向拽了拽。
月慈一时不稳,一手撑在炕几的棋盘上,彻底将那无法拯救的棋局打得更加散乱。几颗黑白的棋子散落,有的掉在闻鉴的衣摆上,有的滚进了黑暗的角落再也不见。
闻鉴忽然觉得有几颗也滚进了他的心里。
月慈不解地盯着他:“又干什么?”
闻鉴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
他紧紧攥着她的手,似乎是在斟酌如何开口,犹豫片刻后,却是嗫嚅着低声道:“…我今日没有戴配饰。”
月慈耐心告罄,正要发作,听到这句顿时生出一脸的莫名其妙:“哦,那你戴啊。”
跟她说这个干嘛。
闻鉴:“……”
他骤然松了手,又将嘴角扯的平直,“不送。”
月慈更加觉得莫名其妙。
转身出门,忽地想起什么,顺口对青雀道:“要是不想你家大人出事,就去给他弄点吃的,忌辛辣,少油盐,随便弄碗粥就行。”
青雀道:“大人他没胃口……”
月慈下楼,头也没回:“他会吃的。”
秋夜里的风寒凉,回去院子的路上月慈打了个喷嚏,忽然脚步顿了一顿,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闻鉴的意思。
“原来说的是香囊吗?”
这傻子,直说不行么,非得拐弯抹角。
第33章 月慈翌日月慈找到小菊,……
翌日月慈找到小菊,问她把上次的香囊丢到了哪里,然而月慈去寻了半天,也没找到。
想来那香囊也旧了,月慈琢磨着重新做一个,就当是……那日她问了错话,给的补偿。
嗯,是这样的。
月慈自我安慰着。
香囊十分好做,里面的药材配比她也都记得,无非是外面的纹样需要花个几天去绣。
月慈想了想,选了一块白色的布,花纹决定用湖蓝的丝线。
日落西山,她还坐在窗前绣着手里的花纹。
院子里有棵银杏,叶子已经黄了,月慈听到小梅唤了一声掌印,下意识抬头,正好望见闻鉴闲闲地步入院子,穿过正在飘落银杏叶的树下。
他今日随意套了件宽大的素白长袍,并未束腰,长身玉立,宽大衣袍于薄秋的风中摇曳,显出几分仙风道骨的意味。
月慈回过神,迅速将手里的东西往床上一藏。
走出屋门,问:“你来做什么?”
闻鉴拂去肩上落下的一片银杏,闻言瞥她一眼:“不是你要拜师的么?”
“拜师?”
月慈想起来了,他说的是袖箭,于是将上次麻雀带来的袖箭拿了出来。
闻鉴道:“你习武乃是初学,当从最基本的开始,便先……”
月慈跃跃欲试,打断道:“我们先来比试一番吧,我换上这袖剑,你不许携带武器,我要看看这袖剑到底威力如何。”
闻鉴默然片刻,颔首答应。
月慈不会半点武功,但她多年于山野中摸爬滚打,偶尔对付山中野兽什么的,身手还算敏捷。
如今闻鉴身体衰弱,应该身手不如从前吧。
月慈换上了袖剑,朝闻鉴面门刺去,后者飘然往旁边一躲,月慈刺了个空,却毫不气馁地提了口气,继续挥手刺去。
闻鉴只一味躲闪,气息虽有不稳,面色却从容,道:“动作太僵,力度不够,缺少判断……”
一时间月慈想起了她初次刺杀闻鉴的时候,也是她一味追刺,对方一味躲闪,一边戏谑,一边观察着她的动作,最后得出结论:“你不适合短匕。”
于是月慈回去后便学歪了。
她家世代为医,她除了治病救人的医术外,还钻研起了杀人的毒。
思及此,月慈生出了几分恼怒,道:“闭嘴!”
闻鉴默然,似是幽幽叹了口气,终于开始徒手反击,只是动作温吞,像是故意在配合着月慈的节奏。
明明他这副样子看着比先前五感俱失的时候还要脆弱,身手却没有退步,又或者是月慈不懂武术,看不出前后有何变化。
风骤起,枝叶摩挲沙沙作响,院内枯黄的银杏开始飘落。
月慈脑海中浮现出许多事来,从三年前的初次刺杀,到闻鉴自称钟耳与她相处了一整个夏季,再到后来两人京都重逢……
一桩桩一件件,每每想起都能在心底搅起惊涛骇浪,令她难以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