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宦(81)+番外
白衣公子拂袖,灿然一笑:“可我白循只有此一生,不知古往如何。”
说完,眸子一转,恰好对上了月慈望向这边,却略微出神的视线。
侍从倏然指着另一侧的石桥,低呼道:“公子快看,云姑娘来了!”
白循急忙往桥上望了一眼,经过月慈身侧时面带微笑地朝她礼貌颔首,方才离开。
月慈回过神,这才发觉自己偷听了半晌,还好一张脸掩在面具后,瞧不出她此刻的心虚。
另一侧的石桥上,白循已经提着月游灯和他心爱的云姑娘相会,两人并肩而行,巧笑嫣然的模样就像是月游灯上的两张小画。
.....
月慈收回目光,方才白循的一番话如涟漪似的又回荡在她耳畔。
——“若真心爱一人,是心甘情愿听从她的规训……”
然而伴随着言语浮现在月慈脑海中的,却是闻鉴的面容。
一开始她以为闻鉴良心未泯,对她怀有半分的感恩之心,直到后来闻鉴一寸寸地逼近她,声称他从未有过感恩之情。
若不是如此,那要如何解释他对她的不同?
难不成……
月慈猛然被脑子里冒出的想法吓了一跳,那个不敢想的答案对她来说如同危楼,轻轻触之便会万劫不复地倾倒。
闻鉴会心悦于她吗?
可他凭什么喜欢她!她明明是来杀他的!这人是有什么奇奇怪怪的癖好吗!?
“你怎么了?”
闻鉴见她愣住,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
月慈恍惚回神,问:“你带我来这做什么?”
闻鉴道:“说好的礼物。”
“礼物?”
月慈这才想起来先前他在帘子后说的话,原以为是玩笑,没想到是真的。
不过她也没指望这家伙能送点什么好东西,可下一刻,夜空中忽然炸开了火树银花。
月慈听到动静抬头望去,夜色中升起的焰火骤然倒映在她眼中,舒展着各色的花枝,又在黑夜的幕布上连成一片五光十色的斑斓画卷。
这场烟花比七宝镇的更加盛大,她不自觉将呼吸放轻了些。
所有人都在同一刻抬头,白面狐狸却只盯着眼前的人,眸色深深。
闻鉴一直觉得像烟花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没什么好看,不过过眼一亮,转瞬即逝,但很奇妙的是,他曾在一场焰火下记住了一个清晰的瞬间,那刹那便如同刀劈斧凿般刻在了记忆中。
于是他觉得,烟花似乎没什么不好。
直到月慈回眸,和他视线撞在一处,这一刻,瞬间仿佛成了永恒。
月慈看到闻鉴的瞳孔似乎剧颤了一下。
在七宝镇的时候,男人的眼睛蒙着一层灰白的翳,比起平日还要显得死气沉沉,但在那日的焰火下,那双眸子亮了起来。
现在,狐狸面具后的眼睛宛如灼热沸腾的潭水,里面有未知的雾气,将掩未掩着他的情绪。
月慈感觉心头好像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勾起一阵隐秘而浅薄的痒。
这刹那她隐约产生了一个念头,于是
迫不及待想要验证一番。
心脏在胸腔中剧烈鼓动,月慈平复了一下呼吸。
她的嗓音却如被秋风染了寒凉,有些沙哑:“闻鉴。”
闻鉴低低“嗯”了一声。
下一瞬月慈抬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将人拽近后,空出的手缓缓摘下自己脸上的鎏银面具。
眼前的人影迅速靠近放大,熟悉的药香涌入鼻间。
闻鉴错愕地睁大双眼。
柔软的,温热的唇轻轻落在那张狐狸面具上。
第40章 戏剧“本身就是比死更为凄惨的绝望”……
躲在暗处的黑鸟卫们:“……”
拐角的暗巷口,麻雀刚捂着自己被打了十大板的屁股回来,瞧见不远处发生的一幕,顿时眼睛瞪圆了。他怀疑自己刚刚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又看一遍,一脸的不可置信问青雀:“发生什么了?”
青雀别过头去,缄默不语,眉宇间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冰霜。
闻鉴不可遏制地想,他今夜为什么要戴这张该死的破面具?
直到药香远离,他眸中似是燃烧着一片炽热的火海,哑然道:“你在干什么?”
月慈道:“验证一个答案。”
“那你验证出了什么结果?”
月慈轻抿了干燥的唇,视线下移,落在方才触碰过的狐面上,心里却在惦记面具后的那张脸。
她想说不知道,也许再试一次就能有答案。
可张了张嘴,没等出声,目光却先落在闻鉴身后,然后闭了嘴,重新将面具戴上,隐去脸上那点动摇的情愫。
青雀从暗处中走了出来,在闻鉴身边附耳低声说了句什么。
顿时,闻鉴眸中的光便像是转瞬的烟火般散去,徒留虚无的暗沉。
迅速转身道:“走。”
月慈看见那道背影走了几步又停住。
闻鉴侧头对青雀吩咐道:“留几个人下来,送她回去。”
月慈看到青雀回头深深看了她一眼。
焰火燃尽,一切都归于沉寂,仿佛方才种种只是一场转瞬即逝的幻梦。
月慈心情平复下去,似是百无聊赖地趴在栏杆上望向江面。
不少莲灯在江面随风中晃荡,迎面吹来一阵阵冰凉的夜风,隐约带着潮气,似是不久后将要落雨。
一抹红忽地从她怀中飞落,月慈下意识伸手一捞,没捞住,只能看着那张花笺落在水面,顺着水流的痕迹慢慢远去。
——
原本城中热闹祥和的景象忽然被官兵和玄武军的出现打破。
百姓这才知道李尚原来一直没出城,而是一直躲在京都内,并且就在今夜,闻鉴将带兵将他捉拿归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