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宦(94)+番外
不许不许不许不许不许……
直到闻鉴走近,月慈思绪回笼,眸中阴翳还未完全褪去,将眼静静望着他,是连自己都不曾意识到的哀怨。
闻鉴第一次见她露出这副神情,让他莫名有种被抓包的心虚,抿了抿唇后,试探问:“如何?”
月慈扯了点嘴角,似笑非笑道:“挺漂亮的姑娘,明艳动人。”
闻鉴愣了一下,继而眉眼染了笑意:“我问的是你观察到的情况,你说的是什么?”
月慈:“……”那点似是而非的笑也从脸上隐去了,但耳根却显而易见地红了起来。
闻鉴似有所感,漆黑的眸子里藏不住地亮了一点光,瞥了眼抱着猫的少女,慢悠悠道:“哦,原来你说的是金宣啊。”
月慈狠狠瞪了他一眼,正要说话,门前忽然有人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德亲王到——”
闻鉴的笑凝固在了脸上,连眼中的光也终归寂灭。
月慈好奇地转头看去。
数十名仆从从门外走了进来,他们手中端着垫了红绒布的盘子,里面盛放着各式各样的贺礼,有美玉或黄金,还有几人合力抬着一尊半人高的白玉佛像。
身着紫袍华服的男人最后才闲庭信步地出现。
先前在飞鸟阁的时候,月慈只听到二人对话,但并未见到尉迟炯本人,如今才算是亲眼见到了。那是一张看上去就很贵气的脸,五官硬朗,眉骨挺拓,眼中部位却像是蒙了一层黑白的阴翳,叫人第一眼看上去并不舒服。
他走姿极其倨傲,总是微抬着下巴看人,扫视四周一圈,目光只在闻鉴的方向上多做了停留,随后,月慈与他对上了视线。
仅仅一瞬,月慈看到他似乎是咧嘴笑了一下,是不怀好意的神色。
月慈蹙眉,感觉心脏在胸腔中高高跃起,以至于她下意识便探出了袖箭的刀刃。
很快,一
只手背悄然靠了过来,轻轻触了触她的手。月慈回过神,收回视线,将头低了下去。
尉迟炯看向身边的管家:“母亲身子不适,今日就不来了。侯爷呢?”
管家毕恭毕敬道:“侯爷他早起时觉得身子不适,暂时先在屋内休息了,只待晚些宴席开始,身子好些了再出来。”
尉迟炯不知是想到什么,嗤笑了一声,又道:“那本王便先去看看侯爷。”
他转头,直直看向闻鉴,“掌印也跟本王一道吧。”
这种时候月慈不便跟去,只能看着闻鉴和尉迟炯一道离开,心中隐约感觉不妙。
——
庭院秋深,风急料峭。闻鉴拢了拢身上的大氅,跟在尉迟炯的斜后方步入游廊。
人都在前厅,此刻四下寂静,只剩两人交错的脚步声。
尉迟炯注定是个闭不上嘴的人,尤其是在闻鉴面前,他逮到机会便想奚落一番,于是开口道:“方才那个站在掌印身后的侍女,莫非就是掌印的女人?”
闻鉴脸上一片死寂之色,闻言只道:“殿下错了,她不是我的女人。”顿了顿,又慢悠悠补了半句,“她是她自己的。”
如果他的香囊等同于铃铛,那么应该换个说法,他是她的才对。
尉迟炯闻言只觉得好笑,大概是因为生平没有听过这么荒唐的话。
他讥笑一声,道:“难怪你不是个男人,没根的东西才会说出这种窝囊的话来。”
这种诋毁的话,闻鉴向来懒得辩驳,他神情淡淡,再次陷入沉默。尉迟炯见他这副死样,也懒得继续再说,毕竟今日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两人实际上并不是去定文侯房间的方向,穿过游廊后还要拐进一条隐秘的小径,直通一处隐蔽在林中的屋子。
闻鉴倒是第一次来这地方,偶尔会用余光扫视周围。
屋子那已有仆从等候,见到他们来,便为两人打开房门。
里面原是十分空旷的,但因为摆了许多个大红木箱子,看上去便有些拥挤。
箱子前站了一个穿着无袖土色圆领的男人,身形清瘦,原是背对着他们,听到声音,那人咳嗽了两声,才缓缓回过头来。
是一张有些沧桑的面容,脸颊瘦削,一副没什么精气神的样子,然而看上去慈眉善目的,很是和蔼。
他微笑道:“你们来了。”
尉迟炯调侃道:“侯爷这病好的真快啊,这么会儿功夫都能下床了。”
金庭之声音温温和和的:“病不病的,都是人说了算。”
他看向尉迟炯身后的闻鉴,“听说掌印这次带了不少心意来,不妨大家一起看看?”
“当然。”闻鉴上手将红木箱盖打开,露出里面的金银,随后将手探进箱壁,摸到机关一掰,那面上一层装了奇珍异宝掩人耳目的格子便弹了起来。
下面,才是他真正要送的东西。
尉迟炯和金庭之凑上前来,看到红木箱底堆满了崭新的刀剑。
金庭之眼前一亮,拿起一把长刀在眼前细细端详起来,赞叹道:“确实不错,刚劲有力,锋利无双。”
闻鉴道:“都是从西山暗矿里出来的,先前因为柳行云的介入耽搁了一段时间,好在为时不晚。”
金庭之放下刀,叹道:“柳太师是个好人,可惜,太过刚正死板。若不是被他发现了暗矿的事,咱们也犯不着杀他。”
尉迟炯嗤道:“就算他没发现暗矿,此人也留不得。”
他故意看向闻鉴,“你说对吧,掌印?”
闻鉴面色不改,淡淡道:“殿下说的不错,不懂变通的人留着迟早是个祸害,杀便杀了。”
于是尉迟炯笑了起来,面带得意地看向金庭之,道:“舅舅你看,我就说他听话吧。”